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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归墟引（第1页）

指尖那缕悄然浮现的苍白光芒，并非刺目夺眼，也不带丝毫炽热，却仿佛蕴含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万物本源与终极归宿的奇特法则本质。它甫一出现，甚至未曾真正散任何可感知的能量波动或温度变化，静室内原本弥漫的、由各种珍稀灵草混合燃烧蒸腾而成的、试图安抚狂暴异力的浓郁药香，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意志瞬间冻结、凝固！所有的药力分子都停滞了运动，失去了活性，如同被冰封在琥珀中的飞虫。连空气本身那永恒微小的流动，都似乎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令人心悸的绝对凝滞。时间，在这方寸之间的静室之内，仿佛被剥离了流动的属性，只剩下永恒的“此刻”。

静室门外，孙思邈那声未完的、充满了惊骇、质疑与职业权威被挑战的愤怒的惊呼，硬生生卡在了喉咙深处，如同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扼住了脖颈，再也不出半点声音。他瞪大了一双看透无数疑难杂症、洞察过无数生命奥秘、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近乎贪婪又带着恐惧地，盯着李不言指尖那缕看似微弱、却仿佛能定鼎乾坤、执掌生死的苍白光芒。身为药王谷当代宿老，一生浸淫医道，钻研人体经络奥秘、气血运行与天地能量流转，他对生命气息、各种内力真元、乃至各种奇诡阴邪能量的本质感知，远寻常武林高手，堪称当世翘楚。此刻，他能无比清晰、无比确定地感觉到，那缕苍白光芒，绝非任何已知的、由人体丹田修炼而出的内力或真元！它更纯粹，更古老，更……接近构成与终结这方天地的某种基础“规则”本身！是一种他穷尽毕生所学、翻遍所有古籍都未曾记载、无法理解、无法揣度、仿佛源自世界根源与终点的禁忌力量！

与此同时，苏芸冉周身那原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不断扭曲、波动、散着混乱、死寂与疯狂意味的幽暗气息，仿佛遇到了与生俱来的天敌与血脉源头的绝对上位者，骤然间剧烈地、近乎癫狂地翻腾、冲撞起来！它们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无数细小的、充满了极致恶意与恐惧的能量气泡，出一种只有高度凝聚的灵觉才能感知到的、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与濒死的嘶鸣，试图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进行一场注定徒劳的、绝望的抵抗。然而，在这看似激烈的抵抗表象之下，更深处无法掩饰地流露出的，是一种源自力量本源的、无法抑制的、如同卑微臣子面对至高君王、奴仆面对执掌生死簿的主宰般的深刻恐惧与灵魂深处的颤栗臣服。它们的力量根源来自那片万物终结的归墟，而此刻，它们面对的，是执掌归墟本源意志的化身，是它们真正意义上的、不容任何悖逆的绝对主宰！

李不言的目光沉静如万古不变的寒潭深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这激烈的能量对抗与灵魂层面的挣扎，都只是早已注定的、微不足道的序曲。他的指尖，稳定得如同经过了天地法则最精密的校准，越了人类肌肉与神经的极限，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仿佛命运轨迹般既定的、缓慢而坚定的意味，点向苏芸冉那光洁却因痛苦而失去血色、微微冰凉的眉心印堂穴——那是神魂与外界沟通交融、亦是容易被阴邪之力侵蚀污染的关键窍穴，是灵与肉连接最紧密也最脆弱的核心节点。

就在那缕蕴含着归墟本源平衡与寂灭真意的苍白光芒，即将触及苏芸冉眉心皮肤那微不可察的、象征着灵台方寸的凹陷的瞬间——

异变陡生！

云床之上，原本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苏芸冉，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仿佛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眸，猛然间毫无征兆地、骤然睁开！

眼中，没有焦距，没有属于“苏芸冉”本人的灵动、情感与记忆，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希望与生命色彩的、深不见底的疯狂幽暗！这幽暗与她周身萦绕的扭曲气息同源同质，却显得更加深邃，更加凝练，更加接近其混乱的核心，充满了一种彻底的、摒弃了所有理性与秩序的、癫狂的毁灭意志！

“滚——开——！”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沉沦怨魂挤压在一起、燃烧最后魂力出的尖利扭曲的嘶吼，猛地从她那张失去所有血色的唇中迸出来！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针对一切生机的怨毒、毁灭一切的疯狂执念，以及一种濒临彻底消亡的、歇斯底里的、不顾一切的最后挣扎。

伴随着这声非人嘶吼，她原本无力垂落在云床锦缎上的右手，猛地以违反生理常理的迅捷抬起！五指弯曲成爪，指甲甚至在瞬间透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污秽的乌黑光泽！指尖之上，萦绕的不再是之前散逸的、相对平和的幽暗气息，而是被强行凝练、压缩到极致、仿佛化为了粘稠液态实体般的漆黑毁灭性能量，带着蚀骨腐心、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与狂暴，狠厉无比地、直取李不言那正探向她自己眉心的手腕！这一爪的度快如黑色闪电，远苏芸冉平日武功修为所能达到的极限，其中蕴含的毁灭性物理力量，足以轻易洞穿数寸厚的百炼精钢铠甲，更蕴含着直接侵蚀、污染神魂本源的歹毒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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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苏芸冉本人的意志！

这绝不是那个明艳如火、内心带着骄傲与善良的点苍明珠！

这是那缕深深扎根于她体内、与她部分神魂已然如同藤蔓般死死纠缠在一起的、扭曲而充满恶意的归墟碎片，在清晰地感知到来自力量源头的、足以将其存在彻底抹杀的致命威胁后，所做出的、不惜代价的垂死挣扎！它正在疯狂地燃烧、透支苏芸冉本就摇摇欲坠、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与灵魂力量，进行最激烈、最恶毒、最不计后果的反扑！试图逼退，甚至重创这突如其来的、代表着“清理”与“秩序”的“清道夫”！

静室之外，一直将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关注着内部情况的苏星河和孙思邈，透过那因能量剧烈冲突而暂时消散的无形屏障，看到这惊心动魄、远他们想象的一幕，脸色瞬间剧变！苏星河目眦欲裂，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惊呼一声“冉儿！”，父女连心，那扭曲的面容和攻击姿态让他心如刀绞，下意识地就要不顾一切冲进去阻止那明显被邪物彻底操控的女儿，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却被身旁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尚存一丝理智与对那灰衣人恐怖实力的认知的孙思邈，死死地拉住了臂膀。而他们再次试图强行踏入静室时，却现一股无形而柔韧、却带着绝对隔绝意志的屏障，再次悄然浮现，将他们稳稳地、不容抗拒地挡在了门外——那是李不言周身自然散出的、微缩而精确控制的寂灭领域力场，温和却绝对地隔绝了内外，既是为了不被打扰这精密的“手术”，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那碎片垂死反扑逸散的狂暴力量所波及、侵蚀。

面对这突如其来、蕴含着以宿主生命与灵魂为燃料的疯狂反击，李不言的眼神，依旧如同万载玄冰深处凝结的晶体，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连一丝人类应有的、诸如意外、惊讶或者愤怒的情绪都未曾泛起。仿佛眼前这足以令任何江湖宗师为之色变、严阵以待的恶毒攻击，只是清风拂过山岗，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试图遮蔽日月。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肉眼可见的闪避或格挡的动作。那份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傲慢，或者说，是一种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理所当然的漠视。

那萦绕着凝练到极致、足以蚀金融铁、污秽神魂的幽暗毁灭之力的利爪，在距离李不言手腕尚有三寸之遥的空中，便如同猛地撞入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深邃粘稠到越物质理解的“法则泥沼”！前冲的恐怖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骤减，仿佛陷入了时间被无限拉长的陷阱之中。更令人骇然的是，爪尖那狂暴、充满了毁灭与混乱意志的漆黑能量，在接触到那层无形力场边缘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位阶上的绝对天敌，连一丝像样的、能量碰撞应有的抵抗波澜都未能组织起来，便如同暴露在宇宙真空中的脆弱气泡，迅而无声地瓦解、崩散、其结构被最根本的法则否定，最终……彻底湮灭，回归为最原始的、无意义的虚无！

那缕幽暗碎片拼尽一切、燃烧宿主生命换来的最后反扑，与李不言所执掌的、代表着归墟正统、平衡与终极意志的本源力量相比，就如同一条试图反抗浩瀚汪洋的孱弱溪流，如同一点萤火妄图与亘古存在的皓月争辉，本质上的、根源性的巨大差距，决定了这反抗从开始就注定是徒劳的、可笑的，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绝望。

他的指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稳定得令人心悸、仿佛越了时间与空间束缚的轨迹，不容任何外物干扰与抗拒地，轻轻点在了苏芸冉那微微冰凉的、象征着神魂门户的眉心之上。

“寂。”

一个简单到极致、仿佛不带任何力量、却又蕴含着无穷奥妙的音节，从李不言的口中淡然吐出。

没有风雷相伴，没有光芒爆射，没有天地异象。只有一种绝对的、万物归息、波澜止歇的“静”，随着这个仿佛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音节，悄然降临，如同无形而温柔的潮水，瞬间笼罩、浸润了苏芸冉的全身，渗透进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缕神魂。

她那双被疯狂幽暗彻底占据、如同两口绝望深井的眼眸，如同两潭被投入了绝对零度冰核的、沸腾翻滚的毒液，剧烈地闪烁、扭曲、挣扎起来！其中那混乱的、代表着碎片最后意志的核心，出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无形哀鸣与诅咒，充满了不甘、怨毒与对消亡的极致恐惧。但那自李不言指尖渡入的、更高层次、更本源的归墟平衡意志，如同最高效、最无情的净化之源，温和而又霸道地冲刷、抚平、瓦解着一切的混乱结构与疯狂意念。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如同被无尽光明穿透的、负隅顽抗的浓雾，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褪去、消散、被“静”与“无”的同化……

最终，那令人心悸的、不属于苏芸冉的疯狂幽暗彻底隐没，如同从未存在过。重新显露出苏芸冉那双原本清澈明亮、如同山间清泉、此刻却因为承受了巨大痛苦与折磨而显得迷茫、脆弱、空洞，带着残留惊悸与茫然无助的眼眸。她抓向李不言的手，早已在那股绝对意志下失去了所有力量与支撑，软软地、无力地垂落下去，如同断线的傀儡，搭在云床冰凉而光滑的边缘。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精气与神髓，彻底软倒在冰冷的玉床之上，只剩下胸膛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正在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火种未曾熄灭，并且在驱除了寄生虫后，开始重新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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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前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在她周身、深入骨髓神魂的扭曲幽暗气息，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而精准无比的大手，以蛮横却又不伤及根本的方式，强行从她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乃至与神魂纠缠的最细微之处，一点点地、不容任何反抗地剥离、抽取出来！这些气息疯狂地挣扎、扭曲、变幻形态，试图重新钻回那具它们已然寄居许久、视为巢穴的“躯壳”，却在那代表着归墟本源的绝对意志下显得如此徒劳可笑。最终，所有的幽暗气息被强行压缩、凝聚、提炼，化作一团约莫拳头大小、在不断剧烈蠕动、翻滚、向内坍缩、散着极致不甘与滔天怨念的漆黑能量球体，如同一个拥有独立邪恶生命的活物，被彻底禁锢在李不言的指尖法则之下，悬浮在苏芸冉眉心上方寸许之处，兀自散着令人不安的残余波动。

苏芸冉脸上那因为极致痛苦而紧紧蹙在一起、如同锁链般的眉头，终于缓缓地、艰难地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卸下了背负许久的千斤重担的虚脱，以及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宁静。她沉沉地睡去，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绵长而均匀，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开始极其缓慢地、却无比真实地恢复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代表着生机回归与新生的淡淡血色，如同冰雪初融后大地透出的第一抹绿意。

静室内，万籁俱寂，落针可闻。只剩下那团被强行剥离出来、依旧在无声咆哮、试图做最后挣脱的漆黑能量球，在证明着刚才生的那场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灵魂风暴与法则较量，并非虚幻的梦境。

李不言低垂着眼睑，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这团凝聚了楼兰长老疯狂执念、充满了扭曲与纯粹毁灭意志的归墟碎片遗毒。这便是楼兰古国妄图驾驭不属于凡俗的禁忌力量、最终引火烧身所留下的可怕遗毒，是脱离了归墟平衡真意、彻底失控堕落的黑暗结晶，其中蕴含的只有无尽的混乱、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以及同化万物的贪婪。此物，绝不能留存于世！否则，无论落入何人之手，或是自行逸散逃离，都将如同瘟疫之源，酿成席卷一方的巨大灾祸！

他指尖那缕原本显得温和、专注于剥离与禁锢的苍白光芒，骤然间变得炽盛而纯粹！光芒并不刺眼夺目，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异质、返本归源、令万物重归最初混沌的原始法则力量，如同开天辟地之初、划分清浊的第一缕太初之光，将那团不断蠕动、散着最后恶意的漆黑能量球体彻底包裹、吞噬、分解！

“归寂。”

更加浓郁、更加深邃的苍白光辉，如同冰冷的、燃烧的法则之焰，无声地灼烧、净化着其中的一切混乱与恶意。漆黑能量球在苍白光芒的核心处剧烈地震颤、扭曲、变形，出最后一声充满了极致怨毒、不甘与对存在本身诅咒的、唯有越凡俗的灵觉能感知到的灵魂尖啸，随即，如同暴露在正午最炽烈、最纯粹的阳光下的脆弱阴暗冰晶，迅蒸、消融、分解……最终，化作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失去了所有活性的青色烟尘，彻底地湮灭、消散于无形无质的虚空之中，没有留下任何能量的残渣或信息的痕迹，仿佛它那充满罪恶与混乱的、错误的存在，从未污染过这片天地，从未纠缠过那个名为苏芸冉的女子。

至此，纠缠苏芸冉多时、几乎将她年轻的生命与璀璨的灵魂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归墟碎片隐患，被李不言以最直接、最彻底、最本源的方式，根除殆尽，抹去了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