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绫倒抽冷气,浑身震悚,一下捂上了嘴。
不是他。
而且在北化,已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唤她。
果然,下一瞬,车门处传来哐一声巨响。半个锋刃从门缝里劈进,是斧头。
裴绫终于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手脚乱扑,往最角落缩去。
然而在狭小的车厢里,一切只是徒劳。
咔啦一响,门栓被彻底劈开,车门大敞,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堵在门口,手提板斧,目光锁在她身上。
“南蛮贱妇,来受死。”
他阴笑,爬上车,靠近。
裴绫绝望地举起手臂护在身前,将头埋下。
完了。阿谅,终于还是要来陪你。
斧影扑面而来。
——却猛地一顿。
一截染血的剑尖毫无预兆地从刺客前胸透出,距她的鼻尖不过半尺。
裴绫挣扎的动作定住,呼吸也止了。
冷光再一拧,那人凝固的狞笑倏而痛苦,眼球暴突,嘴角溢出一道鲜血,跪倒。咣当一声,斧头沉沉坠在她身侧。
长剑抽出的一瞬,血珠呲一声直直喷溅在裴绫方才躺过的榻上,还有几滴在她颊边。
刺客身体被带得重重往后仰去,一声巨响后,方才她绝望之中念过名字的身影显现出来。
邹岐立刻攀上车来,剑顺手掷到一旁。
“王妃,没事了,王妃。。是我。。”
裴绫两眼定定地望着前方。眼前的人一下单膝跪在她身前,温热的手掌一把攥住了她僵硬的手臂。
“王妃?!有没有伤着?!”
然而未及相应,裴绫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后面——!”
邹岐猛然回身。另一个刺客已半个身子探进车内,手里持刀,往前就要劈来。
剑落在左手一侧,略有距离,无法立取。眼看刀锋落下,男人果断向□□身,整个人往裴绫身前扑挡。
“王妃小心——”
当一声,刺客的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动作一顿,往后重心不稳地一晃。
邹岐趁此隙倏而起身,左手唰地抄起剑,反手劈去。
刺客翻出车外,血光四溅,车门上一片鲜红的痕迹,他也随之跃下。
两声闷闷的哀嚎响起后,男人探身进来,脸上添了几道血污,声音带着微喘:“不要怕,在里面坐好。”
随后车门外留下个警惕的背影。
须臾,一群纷乱马蹄声传来,听得几声“将军——”的呼喊。
直到此时,裴绫绷紧的身子终于慢慢、一点点软倒,彻底瘫靠向车壁,眼前发白,无法克制地开始大口大口喘息。
右手掌心有些湿漉漉的,她低头,原来是方才抓起药碗碎片掷出时,掌心被割出一道血口。不过随着过快的心跳带来的浑身麻木,伤处并没有任何知觉。
很快,文绍带一队人,在车边勒马,见邹岐一身是血,惊得翻身滚下:“将军…末将来迟,罪该万死…”
邹岐缓缓转身,目光先冷冷扫过跪地的文绍,随即又扫视了一圈他带来的兵士:
“后卫失察,前哨无能,今日相关人等全部拿下,军法处置。”
文绍的头垂得更低,不敢有半分求情之语:“末将领罚。”
邹岐不再看他,瞥了眼脚下尸体,低沉道:“扔远些。”
文绍忙应是:“方才还活捉了一个,已绑起来了。这附近属下仔细搜过了,再无其他埋伏。其余人马随后就到。”
他顿了顿,又道:“将军,寒气重,您快披件衣服。”
邹岐回头,见一边小兵手里捧了件他的白狐氅,这才感到寒意侵体。方才在马上远远望见刺客挥斧,他不及多想,嫌厚重的外氅碍事,早在飞身下马前随手扯下扔开。
他接过,一面利落展开披上身,一面吩咐:“快再换辆马车来。还有,着人往前探路,找最近能安营的地方,立刻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