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画策安情痴
蒋坤整个人瘫在石凳上,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我当时怎麽就……啊啊啊!卫东家!谢大人!你们得救我!现在该怎麽办?啊?快告诉我,我现在该怎麽办?”
他猛地扑到石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只要你们能帮我!我蒋坤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以後苏氏的船,我蒋坤亲自押运,分文不取!还给你们倒贴钱!不,我整个十里坡码头的兄弟,都听您二位调遣!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求求你们,给指条明路吧!”
卫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得往後一仰,下意识地就往身旁的谢清晏身边靠了靠。
谢清晏立刻伸手,虚扶住她的肩膀,同时对激动得好像快要爬上桌的蒋坤劝道:“你先冷静,坐下慢慢说。”
蒋坤哪里冷静得下来,他捶打着胸口,声音带着哭腔:“我冷静不了啊谢大人!我这心,它疼啊!一想到玉茹小姐那时候是在跟我说那样的贴心话,我却像个棒槌一样扭头就走!我恨不得跳进漕河里淹死算了!”
卫璇语气带着几分爱莫能助的淡然,“现在知道急了?可惜啊,晚了。
“你看,虽然你成功误会了赵小姐一番难得的真心暗示,但没关系,你还完美错过了所有能补救的时机呀。如今人家三书六礼都快走完了,正好,你也该死心了,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多干净利落?”
“噗——咳咳咳!”蒋坤被她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更红了。
“卫东家!您就别往我心窝子里捅刀子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蠢!是我笨!是我听不懂人话!可丶可我对玉茹小姐的心是真的啊!”
卫璇刚想说“真心多值钱啊,真心能让那纸婚约就此作废吗?”
却见蒋坤绕过桌子,几乎想给卫璇跪下,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你做什麽?”
谢清晏也忙擡手虚扶:“蒋把头,使不得啊。”
蒋坤被两人拉住,没能跪下去,但脸上的焦急和悔恨半分未减,他眼巴巴地看着卫璇和谢清晏。
“卫东家,谢大人,我如今是六神无主了!你们读书多,见识广,快教教我,现在该怎麽办?要不,我现在就冲到赵府去,把那天的话再说清楚,行不行?”
卫璇挑眉,“你现在冲去赵府?是打算再被赵夫人婉拒一次,还是想让家丁把你‘请’出来?蒋把头,做事要用脑子,不是用蛮力。”
谢清晏也温和劝道:“蒋把头,阿璇说得在理。赵小姐既已与卢家定亲,此事便需从长计议,莽撞行事,只会让赵小姐处境更为难,也彻底绝了你的後路。”虽然现在也断的差不多了。
蒋坤急地问:“那,难道就这麽算了?”
卫璇与谢清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卫璇道:“蒋把头,你先别急着去跳漕河。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蒋坤眼睛瞬间亮了,“卫东家!您果真有办法?!”
卫璇道:“办法嘛,总是有的。不过,不是你现在想的这种蛮干的办法。
“你想想,赵小姐为何要用《诗经》暗喻?那是因为她身处深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难违,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难道能直接拉着你的手说‘非你不嫁’吗?她能做到那一步,已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结果还被你这棒槌给误解了。你现在再冲上去,除了让她难堪,让赵夫人更加厌恶你,还能有什麽好处?”
蒋坤被问得哑口无言,蔫了下去。
卫璇不由道:“话说,你当日既然没听懂,事後怎麽没立刻来找我问问?”
蒋坤急道:“我找了啊!我当天出来後就心急火燎地去找您了!结果您当时正在忙什麽重要的事,没怎麽理我。”
他越说越憋屈:“後来我又去了两回,您不是在跟苏伯对账本,就是在见宫里来的公公,忙得脚不沾地!我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哪敢拿这些去烦您啊!只能自己憋着,越憋越难受,越想越觉得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卫璇闻言,倒是难得地産生了一丝歉意,语气缓和了些:“原来如此。”
她又道:“不过呢,赵家与卢家只是定亲,离真正过门还有几个月。这期间,变数多着呢。”
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如今除了力气大丶兄弟多,还有什麽能拿得出手,让赵夫人不得不正眼瞧你的资本?”
蒋坤茫然地摇头。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去赵府门口晃悠,而是把你自己的资本夯实了。”
卫璇开始画饼,“我问你,赵夫人最看重什麽?门第丶清誉丶家风。你现在一直有在坚持学习,这是好事。但还不够。
“你得让她看到,你蒋坤,不止是一个码头扛包的头子,你是一个正在上升的丶有正经营生和官身潜力的体面人。”
蒋坤听得云里雾里,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怎麽上升?”
卫璇微微一笑,道:“我且问你,你如今读书识字,是为了什麽?仅仅是为了能读懂赵小姐的话吗?”
“不!”卫璇自问自答,语气铿锵,“你要有志气!你要去考武举!”
“考武举?!”蒋坤瞪大了眼睛,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