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璇有些许不自在,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冯婉小声低问:“怎麽了卫姐姐?”
卫璇道:“没什麽。”
她也不好说,她産生了一种今天总有人在看她的自恋一般的错觉。
此时,殿外传来三声净鞭脆响。
紧接着,太监尖亮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喧嚣道:
“陛下驾到——
“皇後娘娘驾到——
“太後娘娘驾到——”
刹时,殿内所有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地自席间起身,整理衣冠,垂首肃立。方才还显得喧闹的空间,此时一下就安静下来。
冯婉也赶紧闭上了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屏息凝神,在卫璇身旁低头站好。
在庄严的礼乐声中,皇帝携皇後,伴着太後,在宫人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踏入大殿。
三人所过之处,群臣与命妇皆深深垂首,无人敢直视天颜。
待帝後与太後在最高处的御座落座,太监再唱:“跪——”
满殿之人跪伏于地: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皇後娘娘丶太後娘娘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衆卿平身。”
“谢陛下!”
衆人再拜,方才依序落座。
太後目光平和地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臣子与命妇,缓缓开口:
“今日岁除,旧疾当愈,新岁将至。哀家与皇帝皇後在此,与衆卿同贺新岁,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太监高声道:“奏乐——开宴!”
庄重的礼乐转为更为欢快喜庆的宫宴乐章,宫人们行动着,为各桌案添酒布菜。
酒过三巡,皇帝开口道:“今日佳节,衆卿齐聚,光是饮酒看舞,未免辜负良辰。可有什麽想法供各位玩乐,也好助助酒兴?”
皇帝开口了,衆人当然是绞尽脑汁地想。
一位王爷率先提议:“陛下,不如行射礼如何?既显英武,又合时宜。”
有人说:“殿内狭窄,女眷衆多,舞刀弄箭,恐有不便吧,未免太显戾气。”
一位官员接着提议:“那不如行飞花令?风雅有趣。”
一旁的人闻言,道:“可在座诸多武将勋贵,未必擅长此道,若只让文官尽兴,未免偏颇。”
又接连几个提议,都被合情合理地否决,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皇帝便鼓励道:“衆卿但说无妨,今日只求尽兴,不必拘泥。”
此时,卫璋与卫琳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璋便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拱手,朗声道:“陛下,娘娘。臣斗胆有一提议。我大周选官取士,首重德行与实务之才。今日殿内,既有经验丰富的老成谋国之士,亦有如太後娘娘今年新擢拔之女官等青年才俊,皆是国家栋梁。
“不若我们从刑部与大理寺至今悬而未决的案件中,择其一两桩,令在场诸位依律丶依理丶依情进行分析推演。”
御座之上,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朗声笑道:
“妙!此议甚妙!”
皇帝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臣子,兴致甚佳:“往日饮宴,或观舞听乐,或吟诗作对,虽则风雅,却少了几分金石之声。以此法代之,既可代替宴饮作乐,或许,更能为刑部和大理寺的同僚们,提供一二未曾想见的新思路。若真能借此厘清一桩积年悬案,岂非更是锦上添花,不负此良辰?”
太後亦含笑颔首,温声道:“皇帝所言极是。集思广益,方能明辨是非。便依此议吧。”
于是,内侍很快从刑部准备好的几个案例牌子中,皇帝挑选了一个,交由太监宣读。
案子大致如下:
富商张三暴毙于家中书房,面无外伤,经仵作查验,系中剧毒“相思子”而亡。剧毒来自书房内一杯喝剩的参茶。
而当日,只有两人进过书房:
一是其妻王氏,申时初刻送参茶入内;
二是其妹张氏,其妹早已出嫁,当日只是归宁,申时三刻曾入内与兄长交谈片刻。
王氏指认小姑张氏因不满嫁妆分配,早有怨怼,且其离去後,张三才饮茶身亡。
张氏则哭诉冤枉,称自己只是寻常问候,并未碰触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