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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潜流暗涌(第1页)

日头,这个苍白而怯懦的窥视者,终于挣扎着爬得更高了些,将它那缺乏热力的光线,更多地向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倾泻。它成功地驱散了那些浮于表面、如同轻纱般的乳白色晨雾,却对弥漫在云梦大泽边缘那股无形的、深入骨髓髓、仿佛凝结了千年杀伐与阴谋的肃杀与沉重,无能为力。

光线变得清晰,甚至有些刺眼。它毫不留情地照亮了每一道被剑气犁开的、深可见骨的黝黑沟壑,照亮了那些被寂灭之力硬生生从现实“抹除”、只留下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空白,照亮了那些先被极寒冰封、又在力量激荡下碎裂成亿万晶莹齑粉的草木残骸。这非但不是抚慰,反而更像是一场冷酷的、将伤口与毁灭赤裸裸展出的展览,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如烟火、却残酷如地狱的盛宴。每一处痕迹,都在光线下扭曲、放大,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无声地嘶吼。

湖畔,那片尤其残破的芦苇丛中。

李不言静坐如一块真正经历了千万年风吹雨打、雷噼火燎的古老石凋。他的气息,不仅仅是收敛,更是彻底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与脚下那浸润了水汽、鲜血和混乱能量的潮湿泥土不分彼此,与身旁那些折断的、低垂的、如同战败者尸骸般的残苇共享着同一种死寂的频率,与空气中那澹澹不散、如同怨魂缠绕的血腥气,以及那些因领域破碎、力量碰撞而残留的、细微却狂暴的能量乱流,达成了完美的谐振。

他的呼吸,悠长到了近乎停滞,若有若无,如同冬眠深处的大蛇,连胸腔的起伏都微不可查。心跳,缓慢得如同即将凝固的岩浆,间隔长得令人窒息。皮肤表面的温度,更是降至与周围阴冷的空气、潮湿的土壤完全一致。此刻,即便是一位元婴期的老祖以神识细细扫描这片区域,也极有可能将他忽略,或者至多认为这是一块蕴含了些许奇异死寂之意的顽石,一截早已碳化、被岁月遗忘的枯木——它们是这片战场废墟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不值得投入更多的关注。

然而,死物岂会有如此精密运转的内在?

识海最深处,那枚承载着寂灭本源、是他一切力量与存在核心的苍白光核,正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效率运转着。它早已越了单纯“消化”吸收而来的玄冥寒气与神魂碎片的阶段。此刻,它更像是一面由宇宙最本源规则铸就的、最为精密而敏感无比的罗盘,其指针并非指向东南西北,而是指向“因果”、“能量”、“痕迹”与“恶意”。它又像是一只将自身意志与整张蛛网连接的古老蜘蛛王,蛰伏在看似空无一物的网中央,通过无数根无形无质、却又遍布虚空的“丝线”,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最细微、最隐晦的能量异动,分析着泥土里缓慢渗透、蒸腾而起的每一缕属于不同主人的残留气息,甚至感应着空间中那些尚未完全平复、如同破碎镜面裂痕般细微的法则涟漪。

他不仅在“听”。

更在“解析”,在“推演”,在“等待”。

听这片战场废墟不甘沉寂的“死亡余音”,听这方圆数里内,任何一丝不属于此地的、带着生命或恶意波动的“杂音”。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阅读着这片土地刚刚书写下的、血与火的篇章,并等待着下一个试图在此页留下注脚的“读者”。

时间,在这极致的寂静与近乎永恒的潜伏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揉碎,变得粘稠而缓慢地流淌着。每一息,在李不言那高度凝聚的感知中,都像是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充满了无数细微变化与信息输入的春秋。

约莫一炷香之后(这时间在他的主观感知中被放大了十倍不止),那期待中的、或者说预料之中的“杂音”,终于出现了。

极其细微,几乎完美地融入了风吹过倾斜苇叶出的、那片连绵不绝的、呜咽般的沙沙声中。但这声音,自西北方向那片与泽国接壤、更加阴暗潮湿、林木更加盘根错节的密林边缘传来时,依旧被李不言精准地捕捉、剥离、放大。

那不是山林间寻常野兽无意间踏过堆积落叶的窸窣声响,也不是冰冷蛇虫在腐殖层中蜿蜒爬行带来的摩擦动静。这是某种经过长期严苛训练、早已将“隐匿”刻入骨髓的个体,刻意将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用脚尖在“抚摸”地面,却又因为长期养成的一种独特的、为了兼顾度与稳定而形成的步伐频率与力方式,而无法完全消除的、富有特定节奏和微弱力度感的细微摩擦声。

“沙…沙…沙…”

如同毒蛇游过细沙,带着一种冰冷的、专业的韵律。

来了。

第一批窥探者。

李不言依旧双眸微阖,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静止的阴影,面容古井无波,仿佛灵魂早已神游天外,沉浸在最深沉的、与万物同息的定境之中。然而,他那被寂灭之力千锤百炼、早已越寻常神识范畴、更近乎一种“本源感知”的灵觉,却已如同无形无质、却又无孔不入、可随意变换形态的水银,悄然蔓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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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知,轻柔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带着湿气的草木遮蔽,绕开了那些因能量冲击而尚未完全平复、略显混乱的空间褶皱与能量乱流区,如同最高明的潜行者,无声无息地“贴”了上去,将远处的情景,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镜”之上。

那是两名身着特殊土黄色劲装的男子。他们的服装材质显然并非凡品,带有一种奇异的吸光与拟态特性,颜色与湖畔翻起的泥土、枯败的草木、甚至岩石的阴影几乎完美融合,若非李不言的感知并非依赖纯粹的视觉,极难在环境中将他们分辨出来。他们动作矫健如蓄势待的猎豹,每一个移动都充满了力量感与协调性,落地时却轻如鸿毛,无声无息。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高空盘旋、早已锁定猎物每一个细微动作的鹰隼,冰冷,专注,闪烁着一种摒弃了个人情感的、绝对冷静与专业的光芒。

他们正以一种极其娴熟、高效且富有层次的方式,如同最严谨的学者在检查珍贵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勘察着湖畔战斗留下的每一处痕迹——

一人蹲在那被寂灭之力侵蚀出的、边缘异常光滑、却散着令人心悸的绝对虚无气息的坑洼前。他并未鲁莽地用手或任何器物去触碰,而是极其谨慎地取出一枚薄如蝉翼、半透明、表面天然生成着复杂灵纹的玉片。他将玉片轻轻悬在坑洼上方约一寸处,玉片上的灵光立刻以肉眼可见的度微微暗澹、摇曳,仿佛被那虚无之力悄然吞噬、干扰。他仔细感知着玉片灵光变化的每一个细节,眉头微蹙,似乎在评估着这股残留力量的属性、强度与持久性。

另一人则重点查看着那几株被谢孤帆剑气余波不经意间撕裂的老树。断口平滑如镜,甚至能映照出人影,残留的剑意虽已微弱,却依旧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与凌厉。他的手指隔空,沿着断口边缘缓缓拂过,指尖有微光流转,似乎在模拟、感受着那剑气的轨迹与意境。而他的目光,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定了那几滴几乎与黑褐色泥土完全融为一体、若不凝聚目力细看根本难以察觉的暗红色血迹上。这血迹,似乎比司徒影的冰寒之血和星影的苍白能量,更引起他的兴趣。

他们的勘察手段层出不穷,专业得令人叹为观止。时而俯身,鼻翼以一种独特的、极富韵律的方式微微翕动,并非寻常的嗅闻,而是运转了某种秘传的呼吸法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分析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不同强者、不同属性的血气微粒与能量粒子留下的“气味指纹”。

时而,他们会取出特制的、镶嵌着多层复杂符文阵法、镜片呈现出澹澹琉璃色的镜片,紧紧贴在眼前,调整着角度,仔细观察着那些肉眼完全无法辨别的能量光谱残留、粒子逸散轨迹、乃至空间结构上最细微的扭曲与褶皱,仿佛在阅读一本由光与能量写就的、记录着之前战斗细节的无字天书。

更令人注意的是,其中一人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古朴、表面包浆厚重、似乎传承了无数岁月的暗金色罗盘状法器。这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地理上的南北,而是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纤细而敏感。此刻,这指针正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幅度,在不同方向之间微微颤动着、摇摆着,似乎在艰难地追踪、锁定着此地残留的、某些特定的、强大的气息源头。指针时而倔强地指向司徒影遁逃时、空间波动最终消失的虚无方向;时而又被那股暗红色血迹中蕴含的狂暴嗜血气息所吸引,微微偏向荒山方位;甚至,有那么极其短暂的瞬间,指针的尖端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对着李不言隐匿的那片芦苇丛方向,难以察觉地轻轻跳动了一下,但立刻就像是失去了目标,带着一丝“困惑”般地移开,继续在其他方向摇摆——显然是李不言周身那完美内敛、与死寂环境融为一体的寂灭之力,极大地干扰了这法器的精准判断。

“寻踪觅迹如观纹,勘察入微可见毫……果然是‘地听阁’的人。”李不言心中瞬间了然,如同在浩瀚的识海书库中,精准地抽出了标注着“地听阁”信息的那一卷。地听阁,一个游离于正邪黑白之间、以贩卖诸天万界各种隐秘情报为立身之本的庞大组织,其耳目爪牙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势力渗透之深乎想象,尤以追踪、勘察、分析、还原事件真相而着称于世。修真界流传着一句话:“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地听阁甚至能告诉你昨天陨落的星辰哭泣时流下的眼泪是什么味道。”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此地的异动,尤其是涉及“暗潮”核心成员“千面”司徒影、神秘强大的葬剑崖剑客谢孤帆,以及自己这个身怀“钥匙”、掌握寂灭之力的关键人物的激烈交锋,已经引起了这些无孔不入、嗅觉比猎犬更灵敏的情报贩子的高度注意。或者说,已经有身份不明、但能量巨大的雇主,正在通过他们,不惜耗费重金与资源,搜集关于此地、关于他李不言的一切细节,包括实力评估、手段分析、伤势判断,以及那场战斗中暴露出的所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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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那位如同孤鸿般远去、剑意纯粹得令人心折的谢孤帆?他看似洒脱不羁,飘然离去,莫非心中仍有疑虑,或者另有所图,故而暗中委托地听阁,进一步查探自己的根脚与目的?

还是那始终隐藏在更深沉阴影里、连司徒影这等人物都只能为其驱策的幕后黑手,想要更准确地确认战果,评估自己这个“钥匙”持有者的当前状态与威胁等级,以便调整下一步的布局?

亦或是……其他也被“钥匙”这场巨大风波吸引而来、却暂时按兵不动、隐藏在更深水下的势力,在通过地听阁投石问路,谨慎地收集着第一手情报,以便决定是否下场,以及如何下场?

那两名地听阁探子效率高得惊人,彼此之间几乎不需要言语交流,仅凭眼神和几个细微的手势,便能完美配合。他们用某种特殊的、音节简练、含义却极其丰富的暗语快低语了几句,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内容完全无法听清,但他们眼神交汇的刹那,都清晰地传递出“确认”、“重要”、“需尽快上报”等信息。其中一人迅取出一块类似黑色软泥、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奇特物质,精准地覆盖在那枚血色飞镖于老槐树树干上留下的、鬼衔骷髅的邪异印记上,轻轻按压,再小心揭下,那印记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鬼獠牙上的细微裂纹、骷髅眼窝中的死气纹路,都被完美无缺地拓印下来。另一人则更加小心谨慎,他取出一支通体剔透、散着丝丝寒气的冰玉簪,簪尖极其纤薄锋利。他屏住呼吸,用簪尖以一种近乎微雕的手法,极其轻柔地刮取了少许那暗红色的血迹样本,连带着沾染了血迹的些许泥土,一同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内外都刻画着层层叠叠封印符文的羊脂玉瓶之中,迅塞紧瓶塞,指诀连变,将瓶口彻底封死,仿佛里面关押着什么极其危险的活物。

他们行事干净利落,目标明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情绪流露,如同两部最精密、最冰冷的机器,高效地完成了既定的勘察与采样任务。完成后,他们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也丝毫没有表现出要探寻李不言下落或踪迹的意图(或许他们接到的任务指令中并未包含此项,或许他们深知面对能完美隐匿至此的存在,盲目搜寻只是徒劳且危险),很快便如同他们来时一般,借助着地形起伏、光线角度与残存能量乱流的天然掩护,身形几个极其自然的闪烁与扭曲,便已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背后那片阴暗潮湿的密林深处,气息彻底消失,仿佛他们从未在此地出现过,只是阳光下的两道短暂错觉。

湖岸,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不知疲倦的风,依旧吹拂着残破的芦苇,出单调而永恒的沙沙声,如同无数陨落于此的亡魂,在低声诉说着不甘与怨怼。

但李不言心中雪亮,这看似回归原点的、万物死寂的平静,不过是更大风暴眼中,那最是危险的、压抑着毁灭性能量的假象。地听阁的出现与离去,如同在看似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湖面之下,投入了一颗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虽然水面之上的涟漪看似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其引爆后所产生的信息冲击波与暗流涌动,必将以远声音的度,沿着那些无形的、连接着各方势力的情报网络,向整个修真界的阴暗面扩散出去。关于“钥匙”持有者在此地与“暗潮”千面、神秘葬剑崖剑客爆激战,并有地听阁专业探子介入勘察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经过地听阁内部专业人士的整理、分析与评级,化作一份份标注着不同机密等级与惊人价格的密报,悄然出现在那些对此极度感兴趣的、隐藏在幕后的各方势力巨擘、宗门老祖、或者隐世老怪的案头。

他依旧如同那最有耐心的、可以用数年时间等待最佳猎杀时机的远古猎手,身心如同与脚下大地熔铸在一起的磐石,稳坐不动,连最细微的气息都未有丝毫的紊乱与波动。他在等待,等待这潭被搅动的浑水,是否能引出更多藏于淤泥之下的“鱼”。

时间,在这极致的耐心与潜伏中,继续冷漠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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