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那臂环已经变得暗淡无光。
卿烛睁开眼,殷红的眸似乎在这短暂时间内变得更加亮,狭长的眼眸显出几分邪气,让秦念语光是看着便感觉背后生凉。
秦东临却是丝毫不惧,甚至面上还带着几分欣慰和感动。
“多谢你。”
“您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多年未见,主仆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没变,秦东临的恭敬中又带着几分轻松。
卿烛不跟他客套,伸手想将失了作用的臂环扔回箱子里,可目光触及没有察觉到环境情况变化,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傻子时,又变了想法。
他将臂环攥入掌中,微微收紧,使其收拢变小,然后才将其戴在了乌宜的手腕上。
这么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个应该也能让他开心吧。
回想起乌宜睡前哭到眼睛发肿的模样,他忽然有些想笑。
秦东临看着他的动作,稍有错愕,犹豫后还是问:“您醒了的这些年,就是这个孩子一直陪着您?”
“嗯。”卿烛本不想多谈,可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他怎样?”
他没记错的话,从前秦东临看人最是准,与傅桉关系好,两人闲着没事干总跑出去装瞎子给人算命,回来后学会说一嘴大道理,但遇见正事时倒是理智清醒到可怕。
秦东临也并未犹豫,缓缓靠近打量那小小少年,半晌道:“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倘若我再年轻些,也会愿意和他结交。”
“你倒是对他评价很高。”
“您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
卿烛轻笑一声,侧首看见秦念语退回了房间外,便又望向秦东临。
“你这些年身体不好?”
秦东临苦笑:“老毛病了,前些年肺出了点问题,不过都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进棺材了,临死前还能再见到您一面,已经是了了最后的心愿。”
他向来不是话多的人,虽然起初震惊于先生这样早的苏醒时间,却也没有追问。
卿烛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额间。
他的人形高大颀长,虽然没有黑雾时那样庞大,身高却也逼近两米,垂首才能同年老佝偻的秦东临对上目光。
半晌,他收回了手。
“寿命还有大致五年,现在的状态维持两年,往后三年都在病床上度过。”
秦东临听见这些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后面的秦念语却是面色骤变,面露担忧。
“先、先生。”她鼓起勇气重新踏入房间,语气紧张,“我父亲他现在身体很好,真的会两年以后就……”
“念语。”秦东临沉沉呵斥,正要让她出去,可过分用力的说话力气却又让他止不住咳嗽两声。
听见这声音,秦念语表情一变,忙去给他倒了杯水。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秦东临连忙道:“我女儿太过着急,不是有意……”
“没关系。”卿烛往房间里走了两步,扫了眼柜上尚未来得及翻阅的书籍,“你倒是一如既往爱看书,这些都是新买的?”
“是,也不知道临走前还能不能看完,从前忙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退休了终于能看,时间却又不够用了。”
秦东临苦笑一声。
“你知道傅桉走了吗?”
“傅桉?”
见秦东临面上困惑不像作假,卿烛才来了兴致,“我走后,你们没再有联系?”
秦东临摇摇头,也迟钝意识到他说的傅桉是自己儿时的同伴小傅。
“您走后,他们各自主意不同,都想去不同的地方发展,小傅怕自己保管不好想和大家一起,这时候是宋成说建议大家分开,往后不要再联系,毕竟……两百年实在太久,您当初的那些事还在民间流传,万一被盯上就是一网打尽,那时我觉得有道理,便同他们断了联系,各自分开了,这些年一直信守承诺没再主动联系过,所以我也不清楚其他几人如今的情况。”
卿烛想了想,说了实话:“我去过傅家了,傅桉已经去世。”
秦东临怔住,像是回想起了他们儿时一起玩耍的时光,他是几个仆从中年岁最大的,自然要管着其他几人,而傅桉是年纪最小却也最沉默寡言的,所以他总是照顾着傅桉。
没想到一别这么多年,傅桉却抢在他前面走了。
“原先的事情我还没完全想起来,你如果有时间,简述写下过往发生的故事交给我。”
秦东临听见他开口,连忙点头:“好,我大致还记得他们从前说过想去哪发展。”
他一时间想起不来,却见沙发上的人悠悠转醒,发出声浅浅的哼声,像是马上就要睁开眼。
不等他开口,一缕冰冷力量窜入眉心,他脚步踉跄,脑海中的思绪被骤然打散。
“你寿命不该这样短,既然是我寄存的东西影响了你,我醒后就该恢复原状。”
沉冷漠然的声线窜入耳中,伴随而来的冰冷流淌向全身,秦东临堪堪站稳睁开眼,却感觉到许久没再有过的健朗和力气恢复,就连视物都不再困难。
“爸,您……头发好像没这么白了。”秦念语惊愕的声音传来。
秦东临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满是沟壑的皮肤似乎也变得紧致了些,整个人像是直接年轻了二十岁。
他颤颤巍巍看向男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