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如果换成裴修远,她只想让他要生不能,想死也是妄想。
方偲和裴修远的区别大吗?
不大,那个人图什么?
不大,凭什么要她接受,那个人为了方偲骗自己在先,现在还要为了她将自己弃之不顾?
她得多贱,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结果?
暴怒让庄和西瞳孔变形,她站起来深呼吸,怒极反笑时表情恐怖得让人毛骨悚然:“方偲,她不会死,但也绝不可能再回来。从今天起,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护工,让你住最好的医院。”
你万一死了,那个人即使人不死,心也会空。
那怎么行。
她是我计划进将来的人,她空了,我的将来……
我的将来怎么会空呢。
我有她的人,有她的软肋,只要这根软肋存活一天,她就不得不抬头望着我一天。
那怎么会空呢。
庄和西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可眼神却冰冻死寂,不见一丝光亮:“我会用最好的条件,保你长命百岁。方偲,她的任务提前完成了。”
完成了,就不会再管她了,不会再回家了是吗?
方偲肌肉痉挛般抽搐,无法控制。
庄和西发短信给已经联系好的护工,让她盯紧这里的情况之后,视若无睹地转身往出走。
“对了,”庄和西原地回身,“东街第三家有个平头,在镇上炫耀他随随便便出趟门就能遇到财神,还差点当街把财神推个狗吃屎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扇她耳光?砸她手机?还是,把她拉上了天台?”
“闭嘴闭嘴!”方偲因为恐惧何序再不回来,一开口,恢复成最开始的狂躁状态。
庄和西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大柳树下有人说起,庄和西才知道何序在生日会后台替自己的挨了一刀之后,又被人勒索了。
那个人已经在十分钟前享受到了银手镯和专车护送的特别待遇。
至于这里的“债主”,她会在查清楚当年那场爆炸的来龙去脉后,准备好钱和《履行完毕确认书》,让他们一个一个,亲自签字。
何序被困在这里的理由很快将不复存在,她的人,不必再回到这里受谁冷眼,让谁欺辱。
庄和西在这一刻,至少这一秒,对何序的欺骗、反复、不选择等等,没有任何计较,她只是想,她的“将来”要周围有山有水,屋后有花有草,身边有人相伴,而非被困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谁一点一点折磨至死。
“方偲,听好了,何序这辈子只会留在我庄和西身边,看着我,爱我,往后余生再不用为衣食钱财发愁。”庄和西语速极慢,像是怕方偲听不清楚,“东港的人和事,我会替她一样一样全部解决好,之后,她和这里再无瓜葛。”
说完,庄和西无视方偲的反应,径自转身往出走,手里攥着那支和何序同款不同色的黑色手机。
方偲被彻底打乱的躁郁视线从那上面扫过,陡然定格。下一秒,她爬起来就往过冲,一把抢走庄和西的手机狠狠掼在地上,面目狰狞地指着她说:“你就是那个咬她的人?!”
庄和西目沉如冰,不答反问:“你就是这么摔她的手机的?”
方偲怒在心头,抬脚就照着已经碎了屏幕踩下去,把它踩得四分五裂,和何序那支手机的下场一模一样。
庄和西周身的戾气如有实质,空气逐渐变得沉重压抑。
方偲已经全然陷入混乱,丝毫不惧,她只怕再见不到何序,她再不回家。这个恐怖的念头裹挟着她,她想到什么就往出说什么:“你做梦!嘘嘘留在你身边,只是怕你变成另一个我!她不可能抛下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方偲这句话是刀,毫无征兆从庄和西的理智中央捅过。
庄和西上前一步,明明站在灯下,却仿佛置身黑暗:“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方偲:“她是不是揭开过你的伤疤?她怕扔下你不管,你会被那个突然让人揭开的伤疤一直折磨一直折磨,最后变成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真以为她一颗心在你身上?!她不辞职,不过是因为从你那儿能赚到很多钱!她只是想要你的钱!”
何序就是到现在也不过22岁,为什么和人对峙的时候,那么喜欢录音,又那么擅长录音?
因为对把方偲一个人扔在东港这件事,她心怀愧疚,所以想了一办法:只要和她说话,就一定会打开手机录音;录完之后把坏的部分剪掉,好的留下,让她不高兴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缓解情绪。
一次两次,何序变得很会录音。
那些录音全都在方偲手机里存着,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想都不想就找到了除夕当天,她终于恢复清醒后和何序的一段对话。
***
“额头疼吗?”
“不疼。”
“对不起,嘘嘘,对不起……”
“没关系啊。”
“我真的没有和谁做不好的事,你相信我。”何序的声音格外耐心。
方偲仍然不信:“你不辞职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和怕她变成我?”
何序不假思索:“是。”
“没有别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