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人放缓了语气,如同对待孩童般温声细语:“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卡兰,别害怕,我就在这里。”
梦到了什么。
卡兰看向电视左上方的壁纸,他的视线顺着花纹的朝向一路向下。
他梦到了时针滴答作响,梦到了血液汩汩流淌,梦到了有谁将要消亡。
他不敢停下,不敢回望,只能一直向前,无止境的向前。
他梦到一切都失控了。自己丢失了记忆,丢失了原则,没了来处,亦没有归属。
他梦到自己无法理解他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梦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陌生。
他梦到了最不愿重温的过往,他梦到自己也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
他该如何诉说这些梦魇,他该如何表达这些情感?
看不见也不存在的巫师挥动法杖,让卡兰变成了一个开不了口的傻瓜。
黑发青年的嘴巴开开合合,明明看起来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的抱紧怀中的被子,将它禁锢出一个扭曲的形状。
巴伯尔在内心猛锤刺客联盟和卡兰的亲生父母,什么完美刺客,什么万有之者,什么阻止自己的力量,孩子不是他们达成夙愿的工具!卡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红发男人摘掉眼镜靠近摄像头,镇定的呼唤着青年的名字:“卡兰,看着我。”
“b—a—t。”
巴伯尔绿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摄像头,口中不断重复道:“b—a—t。”
卡兰在对方耐心温柔的声音中张了张嘴,不自觉的开始跟着巴伯尔的声音对口型:b—a—t
“很好,就是这样,这才是我的男孩。”
巴伯尔露出了一个满是赞赏的微笑,他们又重复了一会这个单词,直到卡兰终于能完整的说出“蝙蝠”为止。
“bat。。。bat。。。”黑发青年低声说着,声音中带着些沙哑:“yone(你们不见了)。”
“tfind(找不到)。”
“ilosttrol(我失控了)。”
“fallih,endless(坠落、死亡、永无止境)。。。。。。”
红发的男人耐心倾听着,时不时出言引导。
巴伯尔不知道这是卡兰的焦虑所化,还是某种特殊的启示,但它无疑让卡兰陷入了糟糕的境地。
“不要害怕,卡兰,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它。”靠谱的兄长主动提出建议:“马上要夜巡了,夜巡结束来一趟钟楼吧,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吃夜宵了,今天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乱飞的灵魂有了新的落点,卡兰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他对着巴伯尔点了点头,指着门外笑了下。
“去吧,不用担心,我们一直都在。”
看着黑发青年放下被子后直接走向门外,巴伯尔在内心中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如果不是某件事情占据了卡兰的大部分精力,对方通常会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周围打理的很规整。
这可能是某种补偿心理,也可能是自我认同重塑或者创伤后成长,但无论如何这些心理名词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心理创伤。
巴伯尔建了个档,将录像拷贝下来发给了布鲁茜。
没过多久,布鲁茜给他发来了已知晓的消息,并且告诉他梦中的内容她会去调查。
“调查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布鲁茜。”
巴伯尔在网上不断筛选关键词,直到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机场的监控中。
“杰妮?还有你的小队,让我看看你们要去哪——?”
卡兰出门后直接来到了厨房,阿福在擦洗餐具,看到黑发青年的身影后他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毛:“卡兰少爷,您今天……您还好吗,您看起来非常疲惫。”
卡兰没有对阿福撒谎,他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做出了睡眠的姿态,最后对阿福张开了双手。
阿福立刻擦干双手,将做了噩梦的孩子抱进了自己怀中。
“无论您做了怎样的噩梦,那都不是真的,我以潘尼沃斯的名义发誓,会为你们驱逐一切不怀好意之徒,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梦境中的。”
阿福轻柔的拍着卡兰的背部:“请您相信我。”
感受到略微收紧了一些的力道,阿福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头:“人们都说梦是现实的反面,我愿意相信这个,卡兰少爷你呢?”
卡兰用力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在阿福的怀里埋了一会后,卡兰重新恢复了精神,他放开阿福,开始在房间内寻找食物。
“请不要在寻找食物时第一时间选择打开冰箱,卡兰少爷,冰箱是冰的,它不能为您提供热食。”
“如果您想在夜巡时频繁找厕所的话,我的确推荐您吃冰淇淋。”
“well,看样子您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阿福通过卡兰坚定的选择中推断出了一些信息:“那是位淑女吗?还是一位绅士?”
在卡兰表示今晚是去钟楼找巴伯尔后,老管家看起来有些失望:“我以为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对爱情的渴望会更多一些。”
叼着冰淇淋勺的卡兰:?
爱情,这与爱情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