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克曼语气平平地回答:“毕竟卡洛斯从不出事,指挥官。”
“这也是他们敢张嘴的底气了,”我点点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计较下去,“但是情况这麽突然又这麽集中,能不能查出来什麽原因?”
“密教的疯子。”他言简意赅地答,“不算少见的自杀式血肉献祭,高浓度以太污染浓缩在肉身内部,只需要几个人就能达到效果……只不过这次的手段似乎有些特殊,引发的舆论效果不太好,所以才逼得这几处需要寻求外援。”
我想了想,好像也能对得上号。
除去卡洛斯之外不少地方都和古魔有些额外的合作,不过这种事情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摆到明面上进行。
再怎麽说,普通人能够吸收的信息和理解的能力都相当有限,绝大部分人不会在意这种选择是不是有什麽难言之隐丶亦或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他们只知道上面的错误判断给更多人捅出来新的篓子,活人成了污染的载体,他们的生活环境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多熟悉的路子。
我也不需要多问卡洛斯内部有没有这种隐藏的麻烦,毕竟就像副官先生说的一样,“卡洛斯从不出事”。
那麽,接下来的发展应当也和我记忆中的那次相差不离:
总而言之,下一步应该就是世界眼中卡洛斯依旧遗世独立鹤立鸡群,然後一群被搞得没家没钱没後台的小可怜呜呜哇哇地就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挤满了卡洛斯不说,可能还得再开几个分部才能全都养得起,再下一步就是我的新时代无限日常肝活再次开始——
……不嘻嘻。
我擡头看向一旁的阿尔克曼,大概眼中不赞同的意思有点过分清晰了,副官先生与我对视的瞬间似乎也是稍稍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要想同时支援这麽多地方,确实稍显吃力。”
我托着下巴,慢吞吞地应声:“诶,那怎麽办呢?”
阿尔克曼张了张嘴,忽然又重新闭上了。
出于他的天然立场,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劝诫我放低底线,给予其他同胞更多的援助,可这一刻他好像也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于是理性压住了他的舌头,要他在此缄口不言。
“我亲爱的阿尔克曼,”我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耐心地询问他:“我们现在都知道这几处出事的源头是密教的小动作,那麽在已知我身份的前提下,你是否也能猜测这一系列行为的下一步?”
他曲起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边的文件边缘。
他当然清楚。
利用人心弱点的血腥阴谋,若是从密教的利益来看,那麽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丰壤回归的准备造势。
他要是站在更高位丶或是不是卡洛斯的副官,那麽他大概也会得出类似的选择。
——放弃近在咫尺的人道援助,这种程度的灾难熬一熬总能熬过去,而因此诞生的损失伤亡也可以转化成为与密教之间矛盾激化的铺垫,既能弱化卡洛斯在人们意识中的存在感,也能更进一步消减密教在普通人之中的影响力。
“……所以,您不准备出手帮忙了,是吗?”
“我没办法‘直接’出手帮忙,我亲爱的阿尔克曼。”我叹了口气,索性眼下周围没有外人,我也可以把话说得更直白些:“好在之前的卡洛斯本就不需要指挥官,你在代理人这一点上做得很好,单靠自己也能调动整个城市的运转;
你完全可以这麽对外宣传:我这个指挥官初来乍到又刚愎自用,非常小家子气地不同意对外实行援助,但问题不大,指挥官不同意,不代表‘你个人’也不同意。”
他短暂地愣了一会,随即茫然道:“可这不太符合您的风格,听起来就太奇怪了。”
我无奈失笑:“我什麽风格?我在这儿才待多久啊?有些事情没必要非得带着我的签名,更何况离开你们这些人外面谁知道我到底什麽样?”
阿尔克曼短暂地哽了一会。
可有人知道您的风格,有人知道您的不忍。
那些提前做好准备的家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您会做出的选择。
“……密教会注意到您的,”他低声提醒我,副官的眼神比想象中更冷静些,寻不到多少悲伤共情的怜悯,“您要是真的对外这麽宣传,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大规模聚集的密教徒,这对您的安全同样是个巨大的威胁。”
“早晚的事,”我哼哼两声,也没太把这个当回事。“而且我也很久没见阿缇耶了,把她放在眼皮子下面总比看着她到处乱跑来得好。”
卡洛斯,本来就是密教的发源地,那群疯子的信仰之地,不是麽?
那就应该起到对应的效果才行。
阿尔克曼没有犹豫多久便配合了我的要求,只不过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我准备努力把卡洛斯打造成密教集中活跃的大本营时,先一步赶来的不是我预期中的阿缇耶,而是附近某个主城区的负责人。
这次污染事件失衡最严重的区域丶三沙城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我理论上的同行,名为阿拉基尔的指挥官,带着一份特殊救援申请许可,强制造访了卡洛斯的指挥台。
用这位外表斯文俊秀丶态度也十分彬彬有礼的指挥官的话来说,他很好奇是一位什麽样的指挥官能在卡洛斯的地盘上安稳存活这麽久,正巧机会难得,所以想要亲自和我聊聊。
我说倒也不必这麽弯弯绕,你就和我说是不是来和我要钱的就行了。
然後他笑了笑,相当坦然地回答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