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沉默了半刻,“我昏了几日了?”
小福:“自我接到长乐姐姐的信,赶至长安至今,师父您昏了有十日了。”
君卿蹙起眉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竟调不了一丝内力。
“长乐姐姐说,师父您现在不宜再动武,所以暂且封了您的内力,让您好好歇息。”
君卿深深地看着她,小福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是细心地为她擦着身子。
“她人呢?”
“长乐姐姐说,若师父想见她,她自会来和师父相见。”
长久的无言。
小福擦完她的身体,起身:“师父想吃些什麽,我去给您做些。”
君卿不应,等了片刻,她便自己转身走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小福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托盘。
她细细地吹着勺子里的粥:“师父……”
君卿深吸了一口气:“汨罗在哪?”
小福未答话,只是将勺子往她唇边递了递:“先吃饭吧。”
君卿压下眉眼:“小福,你是我身边唯一能托付的人,若你也不肯站在我身边,那我身後真是空无一人了。”
小福垂下眼睫:“小福有一事不明,想请师父解惑。”
“昔日,师父为小福报杀母之仇时,那般决绝,甚至不惜双手染血,为何面对自己的仇人,却不能够痛下决心?”
君卿双手撑在床上,用力半挺起身。
若此时有一面铜镜可观,她便能看到自己面如死灰的神情。
她语气甚是平静:“小福,当年之事,你亲眼看见你娘亲被杀,做不得假,那些人贪图自己的一事之利,杀害了你娘亲,更是罪无可恕,因此我答应替你讨回公道,合情合理。”
她顿了一瞬,继续道:“而我,我仅有的记忆里,只有我师父,恩怨情仇,难分彼此,恕我不孝,我的剑无法在这个情况下指向他。”
小福紧攥着勺子:“师父为何如此信他?”
君卿看着她:“不是我信他,这是我欠他的。”
小福霍然起身,她将手中的碗重重搁在桌上,背对着她的身体几乎都在抖:“长乐姐姐说的没错,他仅用十年之恩,便解决了自己最大的仇人,这笔买卖怎麽算都是他赚!”
“你让长乐来见我,还有汨罗……”
小福猛然转身:“师父对汨罗是真情实意吗?”
君卿顿住。
“汨罗对师父而言,是不是只是填补欲望的替身?”
君卿张了张口,却又缓缓闭上。
“是不是!”
“小福……”
“回答我!”
君卿长叹了一口气:“不是。”
“不是……我待汨罗……”话及此处,她忽然觉得万般疲惫,“他人在何处?”
小福哽住:“他不在了。”
“什麽?”
“他不在了!”小福拔高声音,眼泪夺眶而出,“他为了救你的仇人,不惜以命换命!你如今可满意了,燕王没有死,死的只不过是个替身!”
君卿脑子嗡然一片,她木然地看着小福冲她咆哮,可是那些话音,仿佛隔着深深的水,朦胧得一个字也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