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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第2页）

托苍苍的福，沈韫听到了不少奇闻轶事，其中就包括高家的事。

高洵和承云曾到了议亲的地步，那时整个永都城对高家议论纷纷，一些人说着高家纵容後辈辱没门楣，另一些人却夸着高家不计门第。

後来不知为何婚事突然没了信儿，承云也莫名其妙入了高府，成日与高洵出双入对。

坊间又开始议论，有说高府薄情寡义，还有说承云不知廉耻的，不过这其中的缘故怕是只有他们才知晓。

回忆起那段过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似藤条一般抽在她的身上，在入府的那日她就发誓要让高应眠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而她也的确做到了。

想到这儿，承云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发现他放进府中的竟然是一只会吃人的恶鬼!”

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字不落地复述着高应眠说过的话。

“他後悔极了，他原以为我只是一个可怜人，可没想到我竟然是喂不饱的狗，是地狱来的厉鬼，来索他的命讨他的债!他不认我，他根本就不愿意承认他的过去，他甚至觉得我是污点，我和我娘都该冻死在那个雪天!”

“可老天是有眼的!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寒夜中，她的笑声凄历刺耳。

“我要让他不得好死，我要让他们都下地狱!高家，该还给我了!”

她每说一句眼神便更狠厉一分，沈韫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冤屈与仇恨漫天，她就像一只扑入火光中的飞蛾，不惜自毁，无法抽身。

沈韫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承云站直了身子，从她身上仿佛还能看到一丝久远的几乎要被淡忘的旧贵姿态。

“我的母亲姓韦，是永都四姓之一的韦家，我的祖父被同僚连累辞去官职，之後举家南迁。我母亲原本与高应眠有婚约在身，高家担心此事受到影响便立马替他另攀了一门婚事。高应眠装作深情，不久後悄悄找上我母亲，与她到六安峪安家。”

“婚後不久母亲怀有身孕，他被家里的人抓了回去，母亲独自养我长大，在家中等着高应眠回来。她原本以为高应眠是被高家的人困住了，直到她死前她都是这麽认为的！可结果呢！我好不容易回到永都，却发现他早已娶妻生子，他过得幸福美满，丝毫没有想起我母亲！”

“我那时还以为他是被逼无奈，直到进入府中我才知道，他在去找我母亲之前已经成亲，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可是仕途不顺他被家中逼得太紧，这才去找了我母亲。他骗了我母亲一辈子！他过不惯苦日子便可以扔下我母亲离开，凭什麽？他把我母亲当什麽了？供他消遣的玩物？”

承云满脸泪痕，眼底的恨意看起来十分可怜“同样是他的女儿，他对高贵妃就是百依百顺，对我则是避之不及，他自私薄情，害死我母亲，他就应该付出代价！”

“可你报复的不止是他。”沈韫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说“你与那高洵，你们可是姐弟啊。你让他爱你敬你，为了娶你与高家反抗，你这根本就是……”

“我知道我对不住他。可沈大人想错了，我们并非姐弟。”

沈韫更加不解“他难道不是高应眠的儿子吗？”

话音刚落，承云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沈韫便猜出了答案。

“对，他不是。”承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嘴角却笑得十分开心“他不是！高应眠一定想不到不仅他是个畜生，他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好人！为了让高应眠回家，他的妻子假意怀孕，高洵不过是一个买来的弃婴，高应眠根本就没有儿子！”

“老天真是开眼啊！”她张开双手，疯了似的仰天大笑，笑得双肩发抖也不肯停下。

“这就是报应，报应！可这远远不够！”

她转过身，十分夸张地盯着沈韫“沈大人你知道天香阁是谁的吗？”

沈韫不明所以“高家的？”至少那些人是这麽说的。

承云激动地摇着双手，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如断线的珠子。

“不，不，天香阁是韦家的。我祖父南下做起了香料生意，这些香谱都是我祖父家的。可高应眠哄骗我母亲将它偷了出来，他又从我母亲手里将香谱拿走，後来天香阁就成了高家的了。沈大人，你说，他该不该死？”

“家没了，母亲没了，谋生的生意也没了，祖父因为母亲的事大病。可罪魁祸首还能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你说这公不公平？”

“哦对了沈大人。”承云抹了一把脸，脚步虚浮地朝她走来，那模样似乎是醉得厉害，可她今夜明明滴酒未沾。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其实很早就在告诉你高应眠做的祸事了，雾山寺外的诗是我写的，模仿的是高应眠的笔迹，可惜了，当时那些权势走狗们都巴不得铲除陈台，害得我那首诗没砸出什麽水花来。”

雾山寺，反叛诗。

沈韫心中大惊，她万分惊恐地盯着眼前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难怪，扫地僧曾说写诗的人跟沈韫差不多的身高，他以为那人是个男子，可从没有人想过或许是写诗的人刻意乔装成男子。

高应眠是科考的主考官，他滥用私权在天子眼皮底下为太子招揽人脉，这何尝不是玩弄皇权于股掌之间？

如此一来，便全对上了那首诗。

原来承云从那麽早开始就在设计高应眠了，原来她才是那个真凶。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你会死吗？”沈韫不敢置信，她竟然有如此胆魄。

“我不会死的。”她轻轻勾唇，从容地答道“高应眠不敢杀我，我若死了我的祖父拼尽一切也会为我报仇，他不敢赌。”

“高家不认我这个女儿，可韦家认我这个孙女！”

“沈大人，今夜所言，我每多说一句便更恨他一分。我是有错，我的母亲也并非完人，可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这个负不起责的男人。沈大人，既然男人只会包庇男人，那不如我们联手，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