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戴权闻言,头垂得更低,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静待下文。
却听皇帝又像是喃喃自语:“可那孩子是个极有主意的,也不知可愿意选妃?”
戴权心下不免腹诽:天家皇子,选妃立室关乎国本,五殿下愿不愿意,左右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又何曾见过陛下颁布其他政令时,会考虑臣子愿不愿意?
皇帝也并非要他回答,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戴权,朕记得沈国公,也就是朕那弟妹的母家兄长,是不是有个小女儿?”
沈国公便沈国公何故扯忠顺王进来陛下这是何意莫不是也想以此暗示忠顺王站队五皇子
戴权心中一惊,确实没想到皇帝竟能为五皇子考虑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忙躬身答道:“陛下圣明,沈国公确有一嫡幼女,听闻年方十三,尚未婚配。”
沈国公的三个儿子如今皆在军中担任要职,序儿在武将中的支持者确然不多,若能与沈家联姻,倒真是个极好的人选。
皇帝擡眼:“摆驾,去坤宁宫。”
皇後听到皇帝亲临的消息,心中便知这必是有要事相商。
毕竟宫中年轻鲜亮的颜色多的是,但能与之商议前朝後宫关联之事的,也唯有她这个正宫皇後了。
见皇帝面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皇後亲自奉茶,不免好奇问道:“陛下今日前来,可是遇到了什麽开心的事?”
皇帝牵过皇後的手一同落座,闻着她身上浓烈的桂花香,语气倒是轻松:“序儿今年已十六了,朕想着,也该为他挑选正妃,将婚事定下来了。”
皇後闻言,心底不免掠过一丝苦涩。
她自己并无子嗣,而眼前这最小的皇子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但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温婉笑道:“这是正理。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了人选?”
“沈家的闺女早年在宫宴上见过一面,灵秀可人,只是不知如今出落得如何了。”皇帝状似随意地说道。
皇後立刻会意,从容接话:“真真国于上月进贡了几盆极品绿菊,臣妾瞧着甚是清雅别致。只是独赏终究无趣,不若臣妾在宫中办个赏菊宴,广邀京中适龄的闺阁小姐们一同入宫赏玩,也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皇帝沉默了片刻,只是道:“这事我还未同序儿商议。”
皇後也哑然了片刻,皇帝此话,这是怕大张旗鼓地开办了,若五皇子不愿,皇帝面子上过不去。
忽想到:“景煜那孩子今年也满十六了,弟妹便想着相看相看,前几日还来臣妾宫中欲让臣妾下月也跟着去替她掌掌眼,正巧臣妾想向陛下讨这个旨意。”
皇帝当即点头,面露赞许:“景煜那孩子也是朕从小看到大的,终身大事不可马虎,还是在宫中办罢。”
这下倒不怕了,毕竟明面上是侄子定亲,序儿定也说不出什麽来。
何况若真要挑选皇子妃,自然不能只盯着沈家一个,若是各家出色的贵女都能来,才好比较权衡。
皇後趁热打铁敲定细节:“那陛下以为,便只邀请十三岁至十五岁之间的女子何如”
“如海的丫头今年几岁了?”皇帝这才明白皇後的用意,毕竟京城谁人不知五年前他的儿子还给这个小姑娘当马夫了,这臭小子都还没给他牵过马呢。
皇後这才松了口气,这件事可不好做,最是要敲定下来,好在皇帝想起来了,便道:“今年十一了。”
“才十一,罢了,也让她来玩玩罢。”
不过一个孩子,他可不想因她而让父子之间生分。
皇後瞧着皇帝的神情问道:“我先前见着那丫头倒是喜欢得紧,现我膝下也无子女不若收那丫头为义女,陛下以为如何”
“不可。”皇帝回神看了看皇後,虽然此举确实能遏制序儿专宠但也会令他们父子离心:“无碍,总要将正妃先定下。”
“那陛下到时候可要来?”皇後笑着问道。
皇帝想了想当天的场景,定也没有几人能有味道,有两个已经算是奇迹。
倒也不必担心香气纷杂,便道:“让序儿去一趟,朕便不去了,你们若见着朕反倒不自在。”
皇後听他说不来倒是放松下来,皇帝若是来规格排场难免要盛大些,但到底不过一个世子选妃,皇後已在若皇帝还去这倒不合规矩了。
不过皇帝让五皇子来,她必定要安排沈家姑娘与他一见的,可究竟如何见面还得好生谋划一番,免得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皇帝说完,不免拍了拍皇後的手,语气亲昵:“你是最知道朕心思的,待日後事成,朕定让序儿携新妇,来跟你磕头敬茶,好好孝顺你。”
皇後眼角几不可察地一跳。
皇子娶妻,向皇後磕头敬茶本是礼制常规,陛下为何要单独提起?
这话语深处的含义,莫非,是有意将五皇子景序,过继到她的名下?
在她名下便意味着一跃成为嫡子,皇帝这是直接同她说要立五皇子为储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