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芃心事那让我觉得我真正地活着。……
如今雾庄各方人马齐聚,算得上是人才济济了,可敌我未明,悬黎也不能贸然透露此事。
“陛下若真是如此打算,也并不让人意外。”应该说,这是陛下惯用的招数了。
远远隐在群臣之後,手不沾脏地解决掉所有不与他一心的人。
是帝王心术,也是性格使然。
悬黎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那朵不知何人放过来的胭脂点雪,盘算着当下的局势,和直接或间接为她和姜青野来到雾庄的人马。
“有詹相公和渝州的诸位叔伯在,阿娘和秦叔不宜露面。”雾庄如今也是是非之地,阿娘留在这里有些危险,但是她若直接劝人走,也必定不成。
阿娘不会放心留她在此独身涉险。
而在阿娘的心里,只要她和大娘娘没亲自陪着,都是独身涉险。
“詹璟文若如前世一般,那他只是治世文臣而非如大相公一般的权谋政客。”姜青野给悬黎倒了茶,安悬黎的心。
陛下给他的密令的确是归北而非向西,他也的确是抗旨不尊。
詹璟文若真是因此事来拿他,合情合理。
而现在正好可以试探,詹璟文是率先保国土百姓还是执行圣令。
“若是他选了萧风起,那我亲自把他捆了扔进柴房。”姜青野作姜庾楼时,步步为营,如今却十分简单粗暴,但也把悬黎和悬黎身後的渝州军全都摘了出去。
悬黎听得明白他的保护,喝了杯中粗茶,轻笑道:“那就期盼詹相公免于一场皮肉之苦。”
她相信詹相公只是一叶障目。
岁晏慕予咚咚咚地敲门闯进来,一人拿一块枣蓉花糕,隐约能看清是菊花型的糕点。
他们身後跟着端着一盘糕点的思芃。
“许久未见了,我自然是要带着点心同你叙旧。”思芃这一路走得多见得多了,眉间郁气都散尽了,尽是疏朗大气。
姜青野看了一眼悬黎,领着自己的两个侄子出去,将这静室留给悬黎与好友,还妥帖地带上了门。
见门关好,思芃随手把盘子放下,腾出手来轻捏悬黎的脸,“我知你素来有主意,却还是一次次被你吓到。”
但在雾庄的悬黎,与她在京城近乎朝夕相对的那一个,仿佛又不一样,眼前这个更像个活人,更像一个鲜活年幼的小姑娘。
“与那姜青野是怎麽回事?”昨日她在院中可都瞧见了,两个人是手拉手从正堂出来的,当着那麽多人的面,女儿家的闺誉不要了吗?
还未行三书六礼呢,可见姜青野也是个孟浪的!
她瞧了都皱眉,自然没敢让王妃知道,王妃护女心切起来,还不把姜青野煮了!
“满堂官宦踩一捧一为难他一个,我看不惯。人是我带来的,他因我抗了陛下的旨,将雾庄百姓,西境屏障也担在肩上,次次都冲锋在前,在堂的不说感念此人忠义,也不应该句句扎心。”
姜青野或许不在意,但她在意,很在意。
一擡眼,思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内有百结柔肠,悬黎看不太明白,扶她坐下,要与她细说,却被思芃反握住了胳膊,思芃带着感慨急切道:“元娘若为男子,我必定与姜青野争个头破血流!”
她在宫里那人身上都没曾体会过的维护和全然的心意,她在悬黎对姜青野的身上看到了。
而且——
思芃忆起与悬黎在雾庄重逢後,姜郎君每次都在悬黎三步之遥的位置,还有方才姜郎君退出门去时的三步一回头。
悬黎也并没有看错人,思芃用她远离京城後无比清明的头脑非常肯定地想到。
悬黎听了她这话忍俊不禁,捡了一块盘中的枣蓉糕咬了一口,枣蓉的甜香气让她眯了眯眼,“你来雾庄数日了,可有什麽发现?”
思芃被她问得一顿,指尖捏着的枣蓉糕停在半空,随即笑了笑,将糕点放回盘中:“什麽都瞒不过你,雾庄里缺人手,我帮着算了几日帐,还真发现了发现了两处不对劲。”
她起身走到窗边,确认窗外无人,才压低声音道:“第一处是粮册。去年雾庄秋收後,入库的粮食记了八千石,可今年开春到战乱前,出库的数目加起来才三千石,按说库房里该剩五千石。但我昨日去库房查看,实际只剩两千石,那三千石粮食凭空消失了,账册上却没任何补记,只在最後一页画了个模糊的‘石’字,像是被人刻意抹过。”
悬黎指尖猛地攥紧了擦手的帕子。
三千石粮食不是小数目,怎麽会平白消失?
去年至战前,那时成将军还没来,这事几乎无从问起。
她想起姜青野说过黑石谷可能藏着粮草,难不成这消失的粮食,也被人偷偷运去了黑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