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庄重逢远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远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隐藏在密林里的马车静悄悄地,悬黎与岁晏并排坐在车辕上,荔枝甩甩尾巴时,长马尾险些扫过岁晏的脸,岁晏将枪往地下一杵才堪堪稳住。
悬黎也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好,“我还以为你会同姜青野一起走。”
悬黎从来都只叫姜青野,连名带姓地,可岁晏就是从中听出了独属于这二人的亲昵,有分寸如郡主娘娘,从没连名带姓地称呼过任何除二郎以外的人。
起码他从没听到过。
“保护郡主娘娘,更能帮到二郎。”岁晏两个指头指指自己一双眼睛,示意自己眼明心亮。
其实他很想随二郎一起去,他知道慕予就在雾庄镇中,他与慕予出生至今从没分开这麽久过,不知道慕予有没有好好吃饭。
排兵布阵,战场厮杀,她只在幼时随阿爹学过一点儿皮毛,实在帮不上忙,不过渝州和北境最会用兵的人都到了,问题应当不大。
想是这般想,但悬黎的双手几乎掐进缰绳里,抿着唇无意再说些什麽。
抱臂倚在车壁旁戒备着周遭环境的福安出声安抚,“主子莫慌,若真有不测,福安绝对会死在主子前头。”
悬黎转头看他一眼,认真道:“若真到那一步,你要带着岁晏尽快逃跑,带着我的信物逃回京城去,向大娘娘报丧。”
以她之死,给大娘娘一个更加名正言顺收拾渭宁的理由。
“主子!”福安满面怒容,低喊一声,“福安不喜欢你这麽说,主子福大命大长命百岁。”
岁晏也伸着小脑袋看他一眼,黑黢黢的幽暗月光之下,福安看不清他的表情究竟是感佩还是戏谑。
“我知你一片忠心,所以有些事含糊着,等你主动提。”悬黎意有所指。
福安一改方才嚣张防备的姿态,躬身站立,像在宫里时一般,却一言不发。
无声的消极抵抗模样哪怕是在这样紧迫的时刻,悬黎也要被气笑了。
“你可以不说,但我不能留你了,解了雾庄之困,你自回宫中复命去。”悬黎是认真的,她等了一路,可福安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连个口风都不肯露。
她放水放出了一条嘉陵江,口口声声忠于主子的人却恍若未觉。
“主子,我——”福安冷汗爬了满背,後知後觉地发现最好说话的主子动了真怒,真的下定决心把他送回京城去了。
福安满心都被巨大的无措和後怕攫住,舌灿莲花的人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还想再说些什麽,一团巨大的黑影重重地砸了过来,速度快到他这习武之人都不及防备。
福安眼中闪过杀意,直朝那团黑影而去。
那黑影精准地跃进岁晏怀里,身上的铠甲撞得岁晏眼冒金星。
“岁晏你也来啦!”稳重的慕予小将军像个上了发条的磨喝乐,没有半点参与了重大战役的疲惫和脆弱,弹跳出来将岁晏从车辕上扯下来比身高。
福安紧急收了手,低着头,装作自己并不存在。
悬黎视线并未在抱作一团的双生子身上停留,寻着慕予跑来的方向看过去,才一回头,姜青野略带委屈却求表扬的脸便映入眼帘。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整齐的鬓发也奔出了散乱的发丝,左侧脸颊上沾了点点血迹,像只漂泊多日终于找到主人的幼犬。
明明才分开至多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悬黎,雾庄之围解了,成将军与王妃就在镇中,渭宁元气大伤。”姜青野一双眼睛湿漉漉地,哪怕在夜色里也叫人看得十分清楚。
“我们赢了。”
姜青野想像之前那样把头枕在悬黎颈窝,可是他如今一身狼狈,不能弄脏悬黎的衣裙,生生忍住,他很庆幸此时夜深,悬黎看不见他一身狼狈也看不见他发红的眼圈。
身後的一对双生子对着叫人没眼看的姜青野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悬黎一概听不到,她只能注意到眼前这一个人而已,拿袖子一点点给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重新露出姜青野一张俊俏的脸来。
这句我们赢了,除却他们二人,旁人很难体会其中深意,他们赢了,那就意味着前世少将军驰援被围的事不会发生,北境不会四分五裂,姜元帅不会死,他也不会再家破人亡,而她也不必替嫁和亲。
再也不会陷入那样的被动境地里头去,如今他们占据上风,可以出手反击,防患于未然了。
悬黎与他额头相贴,语意缱绻,“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