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云袖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昨晚,原来……这麽刺激的吗??
就在这时,旁边扎着马步的王睿安,一边努力维持着姿势,一边好奇又天真地大声问道:“姐姐,‘入幕之宾’是什麽呀?是比影卫更大的官吗?是不是就像上回来你房里的那个大哥哥一样?”
他说的,自然是谢清晏。
他这话一出,卫竹原本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也沉了几分,对王睿安道:“扎你的马步,多嘴什麽。”
王睿安抿住了嘴,老老实实收了声。
卫璇此刻也觉得卫竹训斥得好。这孩子平时读书不开窍,怎麽在这种事情上,联想起来倒是一针见血……虽然过程和性质完全不同,但这麽一类比,还真差不多是那麽回事。
她眼看越来越晚,便不多在此事上纠结,便留下一句“回来再说”,就快步向府门外走去。
*
宫内,卫璇带着两名宫正司的女史,正从尚宫局处理完文书返回宫正司。途径一条宽阔的宫道时,远远瞧见一队金吾卫兵士倚在宫墙根下的阴凉处休息,盔甲在午後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光。
她瞧着一个身影格外眼熟,脚下步伐未停,口中却吩咐随行女史:“你们先行回去,将该核对的条目整理出来,我稍後便回。”
两名女史躬身应下,先行离去。卫璇则方向一转,朝着那队休息的金吾卫走去。
蒋坤正拿着水囊仰头灌水,眼角馀光瞥见一位身着女官服饰的女子正朝他们走来,定睛一看,竟是卫璇。
他一口水差点呛住,连忙将水囊扔给旁边的兵士,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又拍了拍盔甲上可能存在的灰尘。
卫璇走到近前,尚未开口,蒋坤已经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末将蒋坤,参见卫典正!”
卫璇的到来,本就被不少兵士注意到,蒋坤这一嗓子,让原本有些散漫的兵士们也纷纷站了起来,跟着一起行礼。
看蒋坤这副一反常态的正经模样,卫璇本想着调侃蒋坤两句,但现下旁边这麽多人,她只微微颔首:
“本就是轮值歇息的时辰,倒是我过来扰了诸位清净。都歇着吧,不必拘礼。”
不少人闻言都陆陆续续地谢过後重新坐了回去,队伍里一个与蒋坤相熟的老兵就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撞了蒋坤一下,道:“头儿,这谁啊?这该不会就是你总念叨的那个……”
“去去!”蒋坤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粗声粗气地扭头呵斥:“就你话多!把嘴巴给我堵好!赶紧的,该喝水喝水,该整理整理,下午的差事还想不想顺当过去了?”
他这欲盖弥彰的粗嗓门,惹得几个年轻兵士低低窃笑起来。
卫璇唇角微弯,“可以啊,蒋参军。如今训斥起手下来,倒很是有几分官威了。”
蒋坤被她这麽一说,那点强装出来的威严瞬间垮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後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也还好吧。”
他话头一起,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炫耀的意味,“您别看现在能歇会儿,一会儿就得带着兄弟们去安福门外几处关键街巷,傍晚还要核验西边两处宫门的换防,事儿多着呢,不盯紧点可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引着卫璇朝宫墙边一棵老槐树的荫凉下走了几步,稍稍远离了那帮竖着耳朵听热闹的部下。
两人刚走开几步,身後隐约传来压低的议论和窃笑。
卫璇问道:“你如今在这里当差,漕帮那边的事务,便彻底不管了?”
蒋坤道:“那自然都安排妥当了!帮里的事务,交给了我两个信得过的老兄弟打理,我爹也会派人帮我看着呢,大方向我偶尔过问一下,具体琐事就不插手了。现在吃着朝廷的俸禄,就得一心一意给朝廷办事,脚踩两条船,那不地道。”
他拍了拍身上的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再说了,穿着这身皮,就得对得起它!”
“不错。”卫璇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如今每日在这皇城根下巡守,与过去在漕河上风吹日晒丶自在来去,感觉有何不同?”
蒋坤闻言,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道:“说实话,刚开始是挺不自在的。规矩多,约束大,见个官都得行礼,哪像以前在码头上,天老大我老二,痛快!”
“不过吧,这待久了,也觉得还行。心里踏实,走在宫道上,腰板是直的。过去争的是江湖义气,现在守的是皇城法度,不一样。就是有时候还挺想念带着弟兄们,在河上吆喝着开船丶跟别的船队较劲那股子痛快劲儿。”
卫璇听他说完,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道:“看来,你这官当得倒是如鱼得水。江湖气敛了,担当却没丢,挺好。”
她想起近日里总看到赵玉茹在宫门口等候夫君下值的身影,也不确定蒋坤是否看到过。
一旁的蒋坤却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忽然道:“对了,卫典正,有件事——过些时日,我可能就不在京城当值了。”
卫璇的思绪被打断,擡眼看他,“哦?调任了?”
“不算是平调。”蒋坤挺了挺胸膛,道,“是主动请缨。北边的黑鹞部近来又不老实,屡次犯边,劫掠商队。朝廷欲发兵征讨,兵部正在遴选军官。我就报了名,想去边军历练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