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後退一步,没留意脚下,绊到了刚刚搬过来的一个小杌子,身形一个趔趄。
“小姐小心!”云袖惊呼。
梯子上的卫竹几乎是听到惊呼的同时,便已从丈高的梯子上纵身跃下,正要冲过来接住卫璇。
然而,另一道不知从何闪出的绛紫色的身影,却先一步手臂一伸,稳稳地将卫璇揽住。
卫璇只觉一股清冽中带着一丝靡艳的雪松冷香扑面而来,人已经靠在了一个温热却陌生的怀抱里。
她惊愕擡头,正对上云夙那双含着戏谑笑意的淡紫色眼眸。
“三小姐,几日不见,怎地已经开始投怀送抱了?”
云夙唇角勾着迷人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虽说你我交情匪浅,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卫璇瞬间回神,一把推开他,站直身体,蹙眉看向院门方向,问:“你怎麽进来的?”
之前云夙说过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故而她乔迁之事被他知道了也就罢。
可她这新居虽不算铜墙铁壁,护卫好歹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怎会让人如入无人之境?
云夙摊摊手,一脸无辜:“自然是走进来的。三小姐这新居的门槛,似乎还没设下能拦住我的禁制。”
他目光扫过院内陈设,语气带着酸味的调侃,“乔迁之喜,怎麽也不知会一声?害得我这份贺礼,差点没机会送出手。”
卫璇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感觉身侧光线一暗。
卫竹已经插入了她和云夙之间,将两人隔得开了一些,冷冷看着云夙,“你来做什麽?”
云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屏障”动作弄得微微一怔,随即紫眸中的兴味更浓了,拖长了调子:“哟——这是哪来的忠犬,护主心切啊?”
他语气里的玩味几乎要溢出来,“三小姐调教得可真好,可否教教我,让我也学一学,如何让这‘恶犬’变得更听话?。”
卫璇在卫竹身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道:“云大爷大驾光临,若是专程来说这些废话的,门在那边,好走不送。若是送贺礼的,”她伸出手,“礼到,人也可以走了。”
云夙看着她那毫不客气伸出的手,低低地笑了起来,反而也抱起了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挡在面前的卫竹:
“怎麽,三小姐这新居的待客之道,就是让个木头桩子挡着门,连杯热茶都舍不得?”
卫竹依旧沉默如山,纹丝不动,仿佛真成了云夙口中的“木头桩子”。
卫璇猜想云夙这人,越是跟他较劲他越来劲。
她从卫竹身後走出,虽然依旧与云夙保持着距离,但语气平缓了些:“云爷神通广大,不请自来,总不会真是为了讨杯茶喝吧?”
云夙拖长了调子,道:“三小姐,乔迁之喜,连张椅子都舍不得给客人搬一张,就让人站着说话?我这腿脚,从门口走到这儿,也算是跋涉了。”
卫璇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说法弄得有些无语,却也从善如流。她确实需要坐下来,好好听听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
她侧身对云袖示意了一下,云袖立刻机灵地去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放在石桌旁的位置。
卫璇自己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请坐。”
云夙这才满意地撩起他那件招摇的绛紫色衣袍下摆,姿态优雅地落座。
待他坐定,卫璇才重新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云夙道:“三小姐喜欢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弯子——贡品风波已了,苏氏皇商地位更固,三小姐在太後面前也进一步站稳了脚跟。接下来,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靠着宫里那点采买和京城这几间铺子过活吧?”
虽然光是他嘴里说的这些“宫里的采买”和“几间铺子”就已经可以获得不少的收入了,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会是卫璇的胃口。
“云爷有何高见?”卫璇不答反问。
云夙道:“高见谈不上,只是有个一本万利的生意,想找三小姐合作。北疆战事暂歇,但边境五市重开已在议程之中。朝廷欲以茶丶盐丶丝绸,换取北狄的战马丶皮毛。这其中利润,三小姐应当清楚。”
边境贸易历来是暴利行业,但也被朝廷和几家大族牢牢把控,水极深。
云夙道:“而我手上有三条隐秘商路,可避开关卡盘剥,直通北狄王庭。朝中不少政策动向,我亦能先人一步知晓。”
卫璇听了,道:“但这生意,岂是寻常商人能插手的?”
云夙道:“寻常商人自然不能。但我找的,又岂是寻常商人?”
卫璇道:“如此庞大的利益,云爷为何独独找上我?你无影阁难道吃不下?”
“吃下自然吃得下。”云夙坦然,“但再好的棋,也需关键的棋子落在合适的位置。三小姐,我只需你在职权之内,对我们这条生意线上往来的文书丶账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有人试图深究时,提前示警,或轻轻按下。这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卫璇道:“举手之劳?我?不是,云爷,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可还没能到达那种只手遮天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