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有何贵干’的废话就不啰嗦了。”龙沅说着,伸手拨开牛鼻子的肩膀,迈步走上台阶,穿过那群人,来到一处空地上。
他放下木桶,转身面对衆人,以一种十分坦然的姿势站在那里。
“各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过动作快些,我竈上还煲着汤,赶时间。”
此话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一帮人,突然之间整整齐齐地愣住了。各自互相之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领头的牛鼻子有些错愕地擡着两道粗眉,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卡在喉中,一时之间,竟都不知道下一句词该怎麽说了。
原本是大出一口恶气的绝好时机,将先前受的侮辱加倍返还的畅快时刻,怎麽却感觉一点都不痛快?!
牛鼻子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怎麽?不打算找茬了?”见他们呆立原地,龙沅耸了耸肩,“那我走了啊?”作势要去提地上的木桶。
“呔!”
牛鼻子身侧那个络腮胡汉子总算按耐不住,陡然暴起,“我来!”擡起一脚,飞身踹去。
正弯腰去提木桶的龙沅忽然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移身体,避开络腮胡的一脚,同时双手将络腮胡脚腕猛地攥住,再一扭身,利用惯性,把络腮胡整个人往地面狠狠抡去。
一声闷响,络腮胡被重重砸落在地。
衆人咂舌。
络腮胡娇弱地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上伤处,另一只手擡手一指龙沅,满目悲愤,“你——!不是说有仇报仇吗?!怎麽还打人?!”
“我是说有仇报仇,”龙沅将手一摊,“但没说我不会还手啊。”
啪啪两声,拍了拍手心的灰,龙沅坦然道:“谁会心甘情愿挨打?我又不是傻子了。”
“大鼻哥!”络腮胡一声带着哭腔的长啸,目瞪口呆的牛鼻子和衆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兄弟们,给我打!”牛鼻子扬手一挥,衆人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龙沅被那帮人呈半圆形围在中间,拳头脚踢雨点一般砸落下来,尽管努力用手臂护着头部,乱拳之中,左眼还是结结实实被砸了一拳。
一拳落下,视线瞬间变得模糊。龙沅忽然感觉眼皮变得十分沉重,重得他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阵阵闷响在身体各处响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都已逐渐感到麻木,脖颈一紧,被一股力量一扯,龙沅整个人被带得站了起来。
衣襟被牛鼻子一双手用力攥着,变形的衣领用力箍着脖颈,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不是很牛吗?什麽有仇必报?狠话倒是放得挺顺溜,很嚣张啊。”
目光在龙沅鼻青脸肿的脸上来回扫射,牛鼻子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快意,“还装吗?还狗一样乱叫吗?还横吗?”
龙沅没有说话。
透过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牛鼻子看到龙沅半睁着肿起来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无言的沉寂。
好不容易燃起些许的快意瞬间被浇灭,牛鼻子面目一狞,低吼一声,“找死!”松开一只手,握拳扬到半空,朝着龙沅面门挥去。
心内出奇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怪异的期待,那温柔的笑脸浮现脑海,龙沅忽觉一身轻松,轻吐口气,紧握的拳头松开,缓缓阖上双眼。
世界半黑半明之际,大地忽然传来一阵震颤。
身体随着那微微震颤晃动,长街两侧围墙上的瓦片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声音落入耳中,龙沅倏地停住闭眼的动作。
牛鼻子的拳头顿在半路,不知忽然之间发生什麽事了,有些慌张地四顾张望。
只见长街之上,地面上细小的沙石缓缓浮空而起,街道两旁的树木枝桠被某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向上,随时要破土而出一般。
驻足在不远处看打架的热闹的一个路人忽然擡手指向天边,愕然出声:“天……天破了!”
话音刚落,乌云蔽日,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牛鼻子揪着龙沅衣领的手不自觉一松。
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隙,龙沅擡眼看去,天边竟然真的豁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一道光亮在天边乍起。
龙沅凝神一看,只见一颗流星从那边缘翻卷的裂口中倏然冲出,以迅雷之势划破天际,笔直地朝着龙沅所在的方位冲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