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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第1页）

温情

烛影摇曳，映照着一桌精致御膳。

宴雪深与谢霜序对坐用膳，殿内只闻玉箸轻碰的细微声响，气氛却是数月来难得的平和。乳母抱着刚被谢霜序喂饱的小皇子在旁轻哄，小家夥醒着，乌溜溜的眼珠追着烛光转动。

小家夥显然心情颇佳，被裹在柔软的锦缎襁褓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坐在桌边的谢霜序时，那漫无目的的游移瞬间定格。

他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母後，那双纯粹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全然的依赖与渴望。

紧接着，那双莲藕般白嫩的小胳膊便从襁褓里努力地挣了出来，朝着谢霜序的方向，急切的毫无保留的伸展开来，小手掌一张一合，带着婴儿特有的执拗。

“啊……！咿呀！”他发出清脆而急切的声音，小小的身体也在乳母的怀里拼命的向前倾，仿佛隔着空气，也要扑向那个温暖的怀抱。

谢霜序的心瞬间就被那双向他张开的小手和那双清澈期盼的眼睛融化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用膳，立刻放下玉箸，脸上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朝着孩子伸出双臂。

“来，母後抱。”

乳母刚将孩子递过去，那小云朗一落入熟悉的怀抱，便立刻满足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喟叹，小脑袋亲昵地靠在谢霜序胸前，方才那点急切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全然的安心与惬意。

他甚至还伸出小手，好奇的摸了摸谢霜序垂落胸前的长发，又仰起头，看着谢霜序头上的珠翠，旋即对他露出一个无齿却灿烂无比的笑容。

宴雪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儿子那毫不迟疑伸向霜序的双手，看着霜序脸上那充满爱意的笑意，看着小家夥在母亲怀中那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

他心中那片曾经充满算计与不安的角落，仿佛被这最纯粹直接的依赖与爱意彻底抚平。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与满足感，如同春日暖阳，将他整颗心都照得透亮。

他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凝视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真实的温柔弧度。

“今日云朗会认人了。”谢霜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初为人母的柔软，“臣妾走近时，他会睁大眼睛望着，小手还会在空中抓握。”

宴雪深盛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擡眼看他。烛光在那双深邃眼眸中漾开暖意：“我们的孩子自然聪慧。”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骄傲，他将汤碗轻轻推至谢霜序面前，“你多用些，月子里要好好将养，别留下什麽病根。”

待谢霜序接过汤碗，他沉吟道：“云朗即将满月，朕已命礼部好生筹备。届时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及命妇皆要入宫朝贺，朕要让天下人都见见朕的嫡长子。”

谢霜序执匙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宴请所有人，这意味着楚照野也会来。他垂眸望着汤面上氤氲的热气，轻声道：“陛下安排便是。”

膳後宫人撤去席面，乳母也将熟睡的孩子抱往偏殿。内殿霎时安静下来，只馀烛火噼啪作响。宴雪深起身走到谢霜序身旁坐下，自然地握住他微凉的手。

“霜序。”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看着朕。”

谢霜序擡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我知道，你心里始终记挂着谢家，也……”他感觉到掌中的手轻轻一颤，却握得更紧，“也放心不下楚照野。我今日向你承诺，从今往後，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绝不再为难谢家分毫，也不会再寻楚照野的麻烦。”

他倾身，目光灼灼地望进谢霜序眼底：“过去是我用错了方式。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後，做云朗的母後。”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切，“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麽都能答应。”

这番话在谢霜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看着这个向来强势的帝王竟在自己面前低下姿态，积压的怨恨与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他眼睫轻颤，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微偏过头去。

这不置可否的态度，对宴雪深而言已是难得的进展。他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轻抚谢霜序的脸颊，指尖触及的温度让他再难自持。他缓缓靠近，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谢霜序微颤的眼睫上。

见他没有抗拒，宴雪深的吻渐渐加深，从眉心到鼻尖，最终覆上那微凉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强势，带着试探的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谢霜序起初僵硬着身子，却在唇齿交缠间渐渐软化。

不知何时，宴雪深已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寝殿。锦帐垂落，掩去一室春色。这一次的亲密不再是以往的强迫，而是带着久违的缠绵。

宴雪深的每一个触碰都极尽温柔，像是在用身体诉说着歉意与承诺。谢霜序在情潮翻涌间，终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发出一声似叹息似呜咽的轻吟。

云雨初歇，谢霜序依偎在宴雪深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自己却毫无睡意。帐外守夜灯的微光透进来，在宴雪深沉睡的侧脸上投下朦胧的影。

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的触感。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宴雪深的承诺，温柔的亲近，还有此刻环绕着他的温暖怀抱，都让他心乱如麻。

白日里儿子抓住他手指的触感犹在，宴雪深看着孩子时眼中的温柔也历历在目。这始于强取豪夺的缘分，因为孩子的到来，正在走向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

恨吗？自然是的。可若真的恨入骨髓，又为何会在听到他承诺不为难谢家和楚照野时暗自松口气？又为何会在这个怀抱中，生出几分不该有的眷恋？

前路茫茫，旧情难舍，新缘已结。他被困在这宫墙之中，心却被撕扯成两半。一边是青梅竹马却再难回首的过往，一边是爱恨交织却共同育子的当下。

谢霜序闭上眼，将脸轻轻贴上身旁之人的胸膛。至少在此刻，在这静谧的深夜里，他允许自己暂时放下所有思虑，从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中，偷得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