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濯甩落白绫所束缚的苍乐,一掌拍开他的定身术,拎起他的后颈,将他拖到沈恕面前,厉声喝道:“解毒,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詹天望忙扑了上去,见沈恕面色如纸,当即方寸大乱。
见全场最有本事的两个人都一声不吭,他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叫着:“快救人啊,你们光看着有什么用啊!”
苍乐冷哼了一声,已如滚刀肉一般,全然不怕裴子濯的威胁,他既然被捉便知死局已定。
他斜睨着武陵如看世仇一般,恶毒道:“解毒何须找我?武陵仙君在这,怎么连一个小小的青雀之毒都束手无策了呢?”
武陵脸色一沉,他没有理会咄咄逼人的苍乐,直接放出一道仙气去探查毒素已经行进到何种地步。
小舞在一旁扣着手,一双眼珠子不时瞟向苍乐,弱弱地叫了说:“哥……”
苍乐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骂道:“废物!”
小舞瞬间泪眼婆娑,小心肝碎了一地。
武陵心烦意乱,当即摔出一张符咒,砸向苍乐,符咒在半空之中突然化作一个金色的鸟笼,兜头将他整个人都装了进去。
青雀之毒,没有解药。
因为它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麻烦,只要是有金丹的寻常修士,按照特定之法内调筋脉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化解。
可眼下,难就难在沈恕虽有金丹,但也有魔丹,一旦内调,必定会激活沉寂已久的魔丹。哪怕侥幸压制,也必然内息崩盘,沈恕最终也只会如活死人一般,再无转醒之日。
裴子濯大步上前,一把拉住武陵,急声道:“别卖关子了,快救他!”
武陵踟蹰道:“……我没有把握。”
裴子濯大喊:“这是你们孔雀一族的毒,若你都不能救他,还有谁能救!你快说无论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救醒他!”
“……换命。”武陵抬眼看向裴子濯道:“眼下只能给他换命,命格一换,魔丹自然就可剥离体外,便可不受掣肘,再辅以调息之法,便可解毒。”
裴子濯追问道:“那便换,眼下要如何做?”
武陵摇头道:“换命之术岂是如此容易的?第一重要的就是天时,若非朔年朔日朔月必不可行。”
裴子濯崩溃道:“他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
武陵看向他道:“他不能,你可以。”
裴子濯一愣,原来急则生乱,他都忘快了不周山的第二层结界就是他设下的幻世境。
在幻世镜内,一切皆随他心意而动,只要他想,哪怕是盘古开天之时,他也能在结界之中逆转回去。
武陵继续道:“第二重要的便是护法,你换过命,自然知道当时沈恕是如何为你护法的。一旦换命之术开始,便不可因任何缘故暂停。”
裴子濯朗声道:“天崩地陷,有我顶着,你尽管开启阵法!”
詹天望高呼:“算我一个,我也能护法!”
小舞也弱弱地举起手来,“王兄,我也可以。”
武陵瞥了他一眼道:“你的任务更加艰巨,去看好苍乐和祖巫,若是他俩出了问题,我先拿你试问。”
小舞吓得得瑟了一下,忙撤回脚步,听话的去一旁一眼不眨的盯着笼子。
裴子濯当即盘膝坐地,心中默念起咒诀。
眨眼之间,屋外的天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太阳与月亮如同巨大的滚轮,昼夜不息地交替旋转。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那广袤无垠的森林也随之经历了无数次的丰盈与凋落。
一息之间,幻世境内,岁月流逝,生命无尽地更迭。
直到屋外凛冬霜降,才堪堪停下变换。
两百年前,大明王留给武陵的命格,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武陵打开乾坤袋,扬袖一抖,无尽的护身法器,不要钱似的挥洒在大殿之上。
武陵眼疾手快,从中挑了几件中用的,一并送给裴子濯和詹天望,其余的那些天阶圣阶之宝,干脆洒在地上,当避雷石用。
布好装备,武陵飞身跳到半空,落在云层之上,从怀中掏出金刚朱砂,当空熟练地勾画阵法。
刹那间,晴空被雷云笼罩,乌黑浓厚的云层之中,武陵现出孔雀法相,身旁闪出一层耀眼金光,当空祭出真神命格。
裴子濯扶起冰冷的沈恕,指尖轻点他的眉心,将他的神魂缓缓勾了出来。
神魂离体的刹那,沈恕只觉得身体徒然一轻,当即从冰冷的身躯中抽离出来,看见自己的肉身倒在裴子濯怀里。
可裴子濯却向他神魂所在之处,投来深切的目光。
二人四目相对,沈恕惊异地发现裴子濯的双眸之中竟然噙满泪水。
不知为何,沈恕心口猛然抽动地发疼,他不想裴子濯落泪,单纯的,纯粹的不希望裴子濯悲伤。
沈恕哑声道:“子濯,不要哭。”
裴子濯苦笑了一声道:“那你一定要坚持住了,一炷香后便要换命,若你不想让我心碎而死,那就挺住。”
换命?沈恕一惊,他抬头看向苍穹,武陵已在空中构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现下雷云如笼,天地一色,正如二百年前一般。但当时要换命的人是裴子濯,如今却换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