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晚,赵家宗祠前的青石广场却依旧人影攒动。
檐下铜铃在晚风中轻响,搅动着弥漫在空气里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黑云矿脉那滔天的水患,竟真被那新晋的王客卿给降住了!”
一名身着褐衣的旁系子弟压低声音,脸上犹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何止是降住!”身旁同伴接口道,语气中满是惊叹,“听闻他非但引走了暗河之水,还顺势开出一条新的矿道来!此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引水开矿?莫非他精通上古地脉之术?”
“岂止地脉!前有药园增产,后有矿脉疏浚,此人之能,恐不在几位爷之下……”
议论声如潮水般,沿着廊庑殿阁蔓延开去,漫过了假山曲水,也漫进了王沐暂居的客卿小院。
院中,王沐独立于那方小池塘边,望着水中几尾悠然摆动的红鲤。
池水映着渐黯的天光,也映出他平静无波的面容。
外界的喧嚣似乎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他探手入怀,指尖触到那枚日益温热的古玉碎片,以及怀中那枚代表着赵家客卿身份的玄铁令牌。
“如此这般名声大噪,可不是一桩好事情呐……”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峭。
“王兄!”
赵天青清朗的声音自院门外传来,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少年步履轻快,宝蓝箭袖在暮色中依旧醒目,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色。
“如今这云川上下,可都在传颂王兄的功绩呢!”他行至近前,语气兴奋,“我方才路过前厅,见我爹与几位叔伯议事,言谈间对王兄亦是赞不绝口!”
王沐转身,青衫下摆拂过微湿的草叶。
“公子谬赞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喜意,“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分内之事罢了。”
“王兄过谦了!”赵天青摇头,他的目光诚挚,“矿脉水患牵扯到给上宗的上贡一事,直接牵扯到家族的荣辱兴衰,多少客卿束手无策。王兄一至,便以奇策定乾坤,此乃大才!”
他顿了顿,忽又压低声音:“只是……王兄此番锋芒毕露,恐已入了某些人的眼。日后还须多加小心才是。”
王沐眸光微动,看向赵天青。
这少年心思单纯,却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也感受到了王沐的处境有些不妙。
“多谢公子提点。”他微微颔,“王某行事,自有分寸。”
正言语间,院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名身着管事服饰的中年人恭敬立于月洞门外,躬身道:“王客卿,三爷在‘听松阁’设下小宴,特命小人前来相请,为您庆功。”
赵天青闻言笑道:“看,三叔这是要亲自为王兄庆功了!快去吧,莫让三叔久等。”
王沐心思急转。
赵世戊此刻设宴,绝非是单纯庆功那般简单。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那管事的道:“有劳引路。”
听松阁位于赵家宅院深处,四周遍植古松,夜风过处,松涛阵阵。
阁内灯火通明,却只设了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