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斗笠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的混乱之力,源自至高无上的“神种”,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近乎彻底地克制、净化了?!
李不言缓缓收回手指,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看着对方那苍白眼眸中翻涌的惊怒,淡淡开口:“清理污秽之人。”
“污秽?!”斗笠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出一阵尖锐而扭曲的怪笑,“哈哈哈……愚昧!无知!这是进化!是伟大的解放!是撕开你们这些伪善者脸上那层令人作呕的、虚伪的面纱!让被规则束缚的、真正的自我,回归本源,尽情狂欢!”
他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原本就极不稳定的气息,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股精纯而暴戾的混乱之力不再内敛,而是毫无保留地爆开来!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真正的‘混乱之种’所孕育的……毁灭伟力!”
他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引动了天象变化!码头上空,原本就因之前的混乱而显得阴沉的天色,此刻更是乌云疯狂汇聚,翻滚如墨,云层之中,隐隐有暗红色的、不祥的雷光闪烁跳跃!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与破坏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骤然苏醒,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牢牢锁定了李不言!
而周围那些刚刚恢复些许理智、尚处于惊恐茫然中的人们,在这股更强大、更直接的混乱力场影响下,眼神又开始变得恍惚、空洞,刚刚平息的骚动与狂躁,如同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次陷入疯狂的深渊!
这斗笠人,竟是要不惜代价,以自身为核心,彻底引爆这片区域所有的混乱因子,将码头上所有的人,连同李不言在内,都拖入万劫不复的疯狂与毁灭之中!
李不言眼神终於彻底冷了下来。
如同万载玄冰,冻结一切。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
他向前再踏一步。
周身那层一直微不可察的苍白光华,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毫无保留地亮了起来。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万物归于沉寂、让一切喧嚣化为虚无的终极意蕴。它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悄然点亮的一盏孤灯,光芒所及,黑暗退散,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苍白的光华自李不言周身亮起,并不如何耀眼夺目,却带着一种令万物归于终极沉寂的意蕴。它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被斗笠人疯狂引动的、躁动不安几近沸腾的混乱力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抚平的褶皱,瞬间偃旗息鼓,消弭于无形。
空中疯狂汇聚、翻滚如墨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悄然消散,隐现的暗红雷光湮灭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周围那些眼神刚刚开始重新变得狂躁、空洞的人们,如同被兜头浇下九天寒泉,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彻底清醒过来,眼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极致恐惧与深入骨髓的茫然,许多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斗笠人周身那汹涌澎湃、几欲破体而出的混乱之力,在这看似柔和、实则蕴含宇宙终焉意境的苍白光华照耀下,竟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层层坚冰,出“嗤嗤”的、仿佛被极致寒意瞬间冻结又崩碎的细微声响,迅消融、瓦解、退缩!那苍白的光芒照在他身上,带来的并非灼热,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要将他存在本身、连同其与“混乱之种”的一切联系都彻底从这世间抹去的绝对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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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竟能侵蚀神种?!”斗笠人出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嘶吼,他感觉自身与“混乱之种”那如同血脉般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剥离、净化!那苍白的光芒如同无形的亿万根冰针,刺入他身体的每一寸,带来并非肉体的剧痛,而是一种存在根基被动摇、即将归于虚无的大恐怖!
他疯狂地、不计后果地催动体内所有的力量,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更多的、浓郁如墨汁般的混乱黑气从他七窍、从周身毛孔中汹涌而出,在他身前扭曲、凝聚,化作无数嘶吼咆哮的扭曲鬼面、挥舞舞动的狰狞触手、以及各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幻象,带着侵蚀心智、撕裂魂魄的尖啸,铺天盖地般扑向李不言!
然而,这一切在代表着“终结”与“虚无”本源的寂灭之力面前,皆是徒劳的幻影。
李不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垂死的疯狂,眼神如同万古不变的寒渊,不起丝毫波澜。他向前,又踏出了第二步。
第二步落下,周身那弥漫扩散的苍白光华骤然向内收敛,如同百川归海,瞬息间凝聚于他右手食指的指尖。那指尖,此刻仿佛成为了这方天地间唯一的光源,纯粹到了极致,也冰冷到了极致,其中蕴含的,是终结一切“存在”、让万物重归“奇点”的终极法则。
他对着那形态已开始不稳、周身黑气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斗笠人,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风声呼啸,没有能量剧烈碰撞的爆鸣,甚至没有空间被撕裂的涟漪。
只有一种绝对的“静”。
一种连时间、空间、光线、声音……一切概念都被暂时剥夺、归于原初混沌的“静”。
指尖点出的刹那,斗笠人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嘶吼、所有汹涌而出的混乱黑气与恐怖幻象,全都凝固了。仿佛一幅被定格的、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油画。然后,这幅油画从边缘开始,如同经历了亿万年岁月的无情风化,寸寸瓦解,化为最细微的、毫无任何灵性与能量波动的苍白色灰烬,悄无声息地飘散在略带腥气的河风之中。
连同他体内那枚作为一切力量核心的、蕴含着“混乱”特质的苍白碎片,也在这绝对的“静”与“无”之中,一同无声无息地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惊天动地的自爆,没有惨烈悲壮的临终反击,甚至没有一丝残魂逸出的可能。
一个足以引一座巨城动乱、让无数人陷入疯狂与死亡的“混乱之种”的容器,就在这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至高法则的一指之下,彻底、干净、完全地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码头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神魂俱震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如同神只又似魔神般的身影。极致的恐惧、难以言喻的敬畏、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颠覆认知的难以置信……种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他们脸上,却无人敢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不可思议的存在。
李不言收敛了指尖那令万物归寂的苍光,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也恢复平凡,重新变回那个看似普通的青衫旅人。他看也未看斗笠人消散的地方,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他的目光,转向那口依旧在炭火上冒着滚滚热气、散着异常气息的大铁锅。
他缓步走到锅边,伸出手,虚按在滚烫的锅沿之上,并未直接接触。
心念微动,一缕凝练的寂灭之力自掌心吐出,无声无息地浸入锅内。
奇异的变化生了。
锅内那翻滚的、深褐近黑、散着阴冷混乱气息的茶水,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澄清、透明,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异常气息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劣质茶叶和植物根茎熬煮后原本应有的、略带苦涩的气味。连同那口大铁锅本身,以及茶摊上所有沾染了混乱之力、作为扩散媒介的粗陶碗、长条凳、乃至那卖茶老汉身上,所有异常的灵韵与污染痕迹,都在这一瞬间被涤荡干净,变得与世间万千普通物件、寻常老人再无二致。
污染的源头,被彻底、根本地清除。
做完这一切,李不言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那些依旧处于震撼与恐惧中的人群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这片依旧弥漫着淡淡血腥与死亡气息的码头。无人敢阻拦,甚至无人敢大声喘息,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无形之力分开的潮水,自地、敬畏地为他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所有目光都追随着他那看似单薄、却仿佛承载着山岳般重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远处街角的阴影之中。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良久,码头上凝固的气氛才如同冰面破裂般轰然瓦解,爆出劫后余生的嚎啕痛哭、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混乱但充满生机的相互救助之声。但这一次的混乱,是灾难之后人性回归的正常反应,而非被扭曲心智的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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