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是在说正事,他却偏偏仍是垂眼看着她,没头没尾道,“觅觅,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阮觅的心一跳。
她忍不住又抬眼去看他,迎着他温柔又专注的目光,莫名地,她竟明白了他说“很高兴”的意思。
因为若是以前,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她一定会生气。
会生他的气,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觉得厌恶又麻烦,想要离开。
而现在,她说,“我亦不想放过她”。
他很高兴,因为她愿意跟他一起去面对。
她抿了抿唇。
看着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心底突然就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情绪,有些酸,有些心疼,也还有些愧疚。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他却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接着便又道,“至于西北军和魏家,你都不必担心。”
“西北军是大周的西北军,不是魏家军,更不是将士可以凌驾国法之上的军队。有些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已发现,并且亦早就已有打算,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和你本来也并无太大关系此事反而是一个契机。你更不必担心魏家是我的外家,我就会因此而为难。放心,军中之事,我更不会因为那是我的外家而会半点姑息。”
大周正三品以下武将都是世袭制。
因此制地方和边疆多有上百年的武将世家,把持着地方上的军权。
这些武将世家的确培养了无数优秀的将领,每个家族数代以来可能都有无数为国捐躯的将士,每个家族的姓氏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姓氏。
可是武将世家权力过盛,在地方上的威信过高,而遇有不臣之心或玩弄权术者,就很可能会引起国家动-荡。
其实就是现在,因着前面两代皇帝数十年的羸弱,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例如云南督府,例如梁和兴,甚至例如魏家。
他早已有整顿之心。
只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而已。
阮觅侧头看他,“嗯”了一声。
现在,她是信他的。
*****
秋狩还在继续,西北军那边却是在朱义养了两天伤,待伤势稳定之后就尽数回京了。
只不过魏泽桉回了魏家在京中的宅子。
朱义却是被直接带去了刑部大牢。
彼时魏泽桉回到家中之时,魏老夫人正在和祝嬷嬷,还有钟母说话。
魏老夫人正在安慰着钟母,道:“阿环,这京城是有王法的,你放心,那郑绪一言不合就在篝火宴上出剑伤人,不能一句大同出言不逊就能了了的,此事待泽桉回来,待我问明,定会请陛下为大同主持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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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二
第114章相知二
钟母神色憔悴,眼睛红肿。
原本她是魏老夫人娘家的世仆,妙龄之时便跟着魏老夫人远嫁到西北,幸得老夫人恩宠后来嫁给西北军中的一个小将领,生了一子一女,这儿子更是出息,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从四品的武将。
是以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仆妇,也已因子被封了诰命,是个老封君了,已经有了熬出头,出人投地的感觉。此次她和儿子一起回京,更是风光回归故里,以前的亲朋故友都对她不知有多羡慕。
她自己也有些飘飘然。
儿子能成朝廷命官,还和皇帝有交情,跟着皇帝去打猎,这是她年轻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这还没风光几日,突然就传来了惊天噩耗。
儿子在猎场因为醉酒说了几句那明禾郡主的闲话就被人一剑给戳死了。
关键是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明和郡主跟着大长公主去江南,不过就是皇帝为了抬高她身份的举措罢了。
这并没有错啊?
何至于就被人一剑刺死了?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魏家的顶梁柱啊!
儿子死了,留下一对年幼的孙子孙女可要怎么办?
那对狗男女怎么不去死?
钟母被魏老夫人安慰,一下子又泪如泉涌。
她知道这样不好,现在魏老夫人就是她的依靠,她不能惹了她的烦。
因此这些时日她再是悲痛,但她今日过来见魏老夫人,也还是拾掇的很干净,虽憔悴看得见悲伤,却不会邋遢得惹人厌。
所以她忍着悲痛抹了抹泪,哽咽道:“老夫人,老奴失态了。”
虽则她早已经是自由身,甚至身上已经有了诰命,但在魏老夫人面前,她却从来都是自称老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