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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在姥姥家的冬夏（第1页）

赵墨一年级的时候，杨静衡因为户口不在清河市，只能回户籍所在地去读高中。赵墨三年级的时候，杨雅衡也回古桥去了。

赵墨不明白，大姐二姐不是成绩一直都是学校里的第一吗？为啥第一名不能继续在清河读高中？

杨清岚一边忙着炒菜，一边跟她解释：“你大姐二姐户口不在清河市，都在古桥县。小学初中还能借读。高中就必须回原籍读了。”

赵墨其实听了个一知半解。毕竟，大姐二姐是真的已经回古桥去了，现在也只能盼着过年的时候，妗妗能带着她们回来热闹热闹了。

不过，赵墨扭脸就跟杨清岚说：“妈妈，能不能不吃西葫芦了？不好吃。”

“不吃就是不饿！”杨清岚忙着炒菜，对于赵墨的请求根本懒得搭理。赶紧吃完饭，摁住孩儿睡一觉，下午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赵启明被调去了嵩原省的高公路指挥部工作，常年跟在工地上，回不了家。杨清岚就只能早上出门装上一铝饭盒的大米，送到厂里的蒸箱，中午回家前再把蒸好的米饭带回家，炒一个菜，母女俩正好。

然而，用王瑞芝的话说，杨清岚这辈子都活得像个男人一样。除了赵启明出差，从沧岳给她买过好多特别漂亮的连衣裙以外，杨清岚就再没有别的，自己买的好看衣服了。更不要说她做饭的水平了。

赵墨是真的不爱吃，可是杨清岚是真的能做到，她不吃，就啥也不给她吃的地步的。

而这一次，杨清岚决定用一个不同以往的办法，压制赵墨的抗议。她那天以后，连着买了一个月的西葫芦。就是那个月，从来不挑食的赵墨，恨上了西葫芦。

杨清岚对孩儿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赵墨千盼万盼的，总算是盼来了寒假。寒假一放，她就提前把寒假作业全都写完，书包一推，去她姥姥家了。

放暑假的时候，赵墨在她姥姥家，通常都是被姥姥叫醒开始。

帮杨绍云下楼拿完菜，等着王瑞芝做了饭，吃饱了，赵墨就开始满屋子找小人书看。什么《智取生辰纲》、《三碗不过岗》，全都是巴掌大一本连环画儿。看了不知道几遍，书页都泛黄了，赵墨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儿。

有时候，王瑞芝会拿了报纸，让赵墨给自己念，她就坐在一旁，手里绣着鞋垫。而杨绍云则坐在边上的圆桌上，精心洗好脸，修好面，然后拿出他的小剪子，仔细地对着一面小圆镜修着鼻毛。

赵墨把报纸读完了，王瑞芝也就满意地起身，上阳台上，给自己住的花浇浇水啥的。

赵墨最喜欢的是一盆无花果树，因为，那颗无花果树能结出好多很甜的无花果来。

杨绍云却最爱一盆文竹。那盆文竹被他养的很好，层层叠叠的小针叶，一层盖着一层，淡绿淡绿的，让人看着就喜贺。

等到中午吃完饭，人们都睡醒了午觉，看着日头不大的话，杨绍云就骑上车子，让赵墨蹦上后座，去离家不远的一个街角公园，照照相啦，看看公园里的石碑啦，也算悠闲。

要是日头大，杨绍云就自己出门去，回家的时候，往往会买一些东西。而买的最多的，是礼帽。虽然赵墨没咋见她姥爷戴过那些礼帽，可是没事干就爱翻她姥爷衣柜的她，在衣柜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帽子了。

这时的王瑞芝，总会跟在身后嘴里碎碎念着：“一出门就买帽子，一出门就买帽子。买下那来多帽子了还不够，还要买帽子。”

在赵墨看来，她姥姥念叨她姥爷，就是这个家里的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要是哪天她姥姥不念叨她姥爷了，就肯定是她妈、她舅舅、她姨姨又不知道干了啥事，让老太太转移了目标。

王瑞芝从来不念叨儿媳妇儿和女婿们。在她看来，有事，必须先管住自家的孩儿。王瑞芝对赵墨交代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不要跟上你妈一起，老是欺负你爸爸的。你爸爸可是个好人。不敢欺负他啊。”赵墨却因为听得多了，每次只是敷衍着点点头。

等到了晚间，杨绍云和王瑞芝，带着赵墨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让赵墨把碗筷都放去厨房的水槽以后，就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聊斋》。

每次片头曲里的那一段曲曲折折的鬼声响起时，总是把从厨房摸着黑跑回电视前面的赵墨吓个不轻。她姥姥姥爷不让开走道的灯，嫌费电。

等到赵墨跑回屋里，坐下的时候，电视里那只跟着片头曲飘个不停的的纸灯笼，还没飘完呢。

到了寒假，事情就多了起来，家里人也多了起来。妗妗会带着大姐二姐，还有小表弟一起上来。这种时候，杨清岚其实不想让赵墨去凑热闹，可是架不住赵墨闹，没办法，也就放她去了。

小年的时候，王瑞芝都是早早起来，把孩儿们叫起来，从屋里撵出去，在那个屋里支上桌子，摆上早就买好的供品，和炒好的供菜。然后恭恭敬敬的，把神仙和祖宗的牌位都请出来，摆好，然后就是上香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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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墨好奇的问过，除了神仙牌位，杨绍云和王瑞芝的先妣先考的牌位，怎么还有义父李冬生、世叔崔公满仓、世伯李公春生、世叔刘公大牛、恩师范公继泽的牌位。这些人都是谁？

王瑞芝听到以后，只是轻轻地摸了摸赵墨的头顶，说道：“都是咱家的贵人们。”

答案虽然简单，赵墨却也不再多问，其实，她更关注的，是那一碗碗的供菜。她姥姥炒的供菜，实在是香。

等到年三十上头，赵启明和杨清岚也都放了假，俩人就把赵墨接回家去，洗好澡，备好新衣服，赵启明设置好录像机，一家人就吃着瓜子花生，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晚。

十二点敲钟的时候，赵启明还会带着迫不及待，早就穿上新衣服的赵墨下楼放鞭、放花。过年，从来都是赵墨最盼望的。

大年初一早上，赵墨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枕头下面，拿着那红包，喜滋滋的一遍一遍地数着里面有几张十块钱。至于后头，会不会被她妈收走保存，她管不到了，只是现在钱过了手，心里就美。

喝完蜜水。有时候，赵墨会跟着她爸满小区的拜年，有时候，又会跟着她妈，上机械厂去团拜。一天时间马不停蹄的，到天黑前，都不一定能回了家。

到家以后，还有别的人，会上自己家来拜年。赵墨最喜欢的，是王保林大爷一家。王保林大爷是大夫，娶得大娘也是大夫，俩人生的小弟弟特别机灵嘴甜。

而每年的固定节目，王保林两口子要告辞家去的时候，总会和赵启明杨清岚两口子在门口撕吧半天，一边拿着红包挡在门口嚷着；“给孩子的！”另一边也拿着同样的红包，试图塞进孩子们的新衣服里面去。一路能从门口撕到楼道里，再撕到楼下去。最终，两边的孩子都得一个红包。

大年初二，回姥姥家。到了姥姥家，依然是王瑞芝给的一个红包。

杨绍云早早地，就把铜火锅备好了。腊月里就备下的小酥肉、丸子、烧肉、粉条、海带，一股脑的都塞进锅里，等到人们都到齐了，就把烧红的碳块放进铜锅中央，一大家子乐乐呵呵地围在圆桌边上，聊着天，吃着饭。时不时的，家里的男人们还要喝上几盅。

饭后，收拾洗刷完，一屋子的女人们围在屋里，又说又笑的，那笑闹声，震天响。而赵启明就跟着他连襟任厚恺，在过道里陪着杨绍云喝茶聊天。

而每年大年初二的固定节目，就是杨昕岚的闺女，任澜颉，又一次因为她妈给赵墨编麻花辫而气愤大哭。杨清岚就在任澜颉的哭声里，拍板儿，带着除了杨绍云和王瑞芝的一大家子，回她家去，用她家里新买的音箱，唱卡拉ok。

那样热闹的年，赵墨从来都没忘记。因为她的童年，就是被姥姥家里的冬冬夏夏，一点一点，堆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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