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京城薛家旧宅。
院墙斑驳,朱漆剥落,院内杂草丛生,唯有正房两间收拾得还算整洁。
因银钱告急,薛家早已无力修缮整座宅院,只堪堪将薛蟠与薛姨妈的住处打理出来,其余屋舍尽是破败模样,蛛网结梁,尘土覆阶。
正房内,薛蟠躺在床上,他双目空洞地望着房梁,脸颊凹陷,面色蜡黄,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的皇商少爷,如今只剩一副形容枯槁的躯壳。
从被下毒、卧床不起,到薛家皇商被撤、产业日渐凋零,再到母亲四处求助却屡屡碰壁,他的心路早已历经万劫。
最初是不肯相信的震惊,接着是怨天尤人的不认命,最终在日复一日的床榻之苦与绝望中,变得心如死灰,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连母亲的泪洗面也只当未见。
“钗儿,你可算回来了。”薛姨妈见薛宝钗推门而入,布满泪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慰藉,连忙起身迎上去,压低声音道,“你哥哥今日倒还平静,没像前些日子那般哭闹。”
薛宝钗点点头,目光落在床上的薛蟠身上,心头一酸,快步走到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哥哥。”她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求你醒醒,求你救救薛家!”
薛蟠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妹妹身上。
见她双膝跪地,神色悲戚,那空洞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他沉寂了数月的心,仿佛被这声哀求刺痛,竟缓缓打起精神,开口时声音沙哑干涩,却比往日有条理了许多:“妹妹,起来吧。”
薛宝钗摇头,泪水滚落得更凶:“哥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如今薛家已是山穷水尽,母亲日夜以泪洗面,产业凋零,再不想办法,我们娘仨迟早要流落街头!”
薛蟠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自嘲:“父亲在世时,便常遗憾你不是男儿身,说你比我有见识、有担当。”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力,“哥哥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薛家今日的祸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鲁莽冲动,杀人害命,若没有借出那五十万两,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可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他抬手抚了抚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绝望。
“连下床都做不到,又怎能让薛家恢复往日荣光?”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丝恳求:“妹妹,哥哥如今只求两件事——一是母亲能顺遂半生,安度晚年;二是你能嫁个好夫婿,远离这些是非,平安喜乐过一辈子。可现在……”
他话音顿住,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
贾家那边绝口不提还钱之事,反而转头与夏家定亲,显然是想赖账。
而夏家那金桂,母亲也曾经求娶过,但自己这般……
没有那五十万两,薛家不仅翻身无望,连温饱都快成问题,更别提让妹妹嫁个好人家了。
“只是……若贾家能归还那五十万两,或许一切还能有转机。”薛蟠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薛宝钗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打断他的话:“哥哥,我有办法!”
……
荣国府,荣庆堂内贾母与王夫人相对而坐,满面愁容,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三天!只剩三天了!”王夫人双手抓着头,哭丧着脸道,“那五十万两银子,就算把我这身骨头拆了卖了,也凑不齐啊!老祖宗,这可怎么办啊?薛宝钗那边以死相逼,大老爷又步步紧逼,咱们这是要被逼死啊!”
贾母眉头紧锁,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心中也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