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平静无波,如同庙宇中泥塑的神像。
群臣齐刷刷地转回身看我,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殿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而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勉强走了几步,几乎是瘫软地跪伏下去,牙齿格格打颤“陛…陛下…臣来迟…望陛下恕罪…”
宝座上的马天龙如同俯视蝼蚁,对我视而不见,只冷漠地摆了摆手。我强撑着软的双腿,踉跄退入班列。
这时,那个清冷而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上官爱卿”皇后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了礼部的官员上官适,“你盯着本宫看了这般久,可是本宫的脸上,写有你笏板上的奏报?”
上官适被吓的不敢说话,满朝文武尽皆垂。
待徐州奏报完毕,他冰冷而充满威严目光扫过全场,马天龙才缓缓开圣口“准奏!”
“诸位爱卿,谁在这朝堂之上心神旁骛心系国事,谁痴迷于娘娘的美貌心生邪念,朕看得一清二楚。”
上官大人浑身剧震,猛地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陛下!臣有罪!臣……有罪!望陛下恕臣御前失礼之罪!”
殿内只剩下他惶恐的求饶声在回荡。
只见皇后轻抬玉手,指尖抚过面颊,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幽怨“众卿家若真心系陛下,偶看妾身一两眼本也无妨。这副皮囊下的真容,才是真正被尘封的美玉。诸位都是国之栋梁,难道就不想亲眼见证,这被岁月忘却的绝世姿容么?”
我死死低着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光影斑驳的金砖上。最害怕的一幕终究还是来了。
满殿顿时面面相觑,不解其中之意。
她缓缓取下脸上精巧的易容面具。满殿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那张褪去伪装的面容,分明是早已死去的白虎灵将桃芯!
“这、这怎么可能!”
“是桃将军!”
“白虎灵将不是早已……”
群臣,疑惑之色在每个人脸上蔓延。那张褪去伪装的面容,分明就是早已死去的桃芯!
“有鬼!有鬼!妖……妖后!”一位老臣须皆颤,脱口而出。
“放肆!”马天龙声如寒冰,“皇后当年因病暴亡乃是诈死,易容入宫辅佐于朕,何来妖后之说?”
整个宣政殿落针可闻之际,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从御座转向了班列中一直深深低着头的我。
我瞬间成为了整个风暴的漩涡中心。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惊疑、探寻,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惊骇、所有的不解,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这个曾经的丈夫,如今的户部总管。
“楚大人……”身旁一位平日还算交好的官员,几乎是咬着牙缝,用极低的声音挤出疑问,“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她……”
另一位素来与楚家不甚和睦的官员,则带着几分审视与讥诮“楚总管,皇后娘娘凤颜……您应当是最熟悉的吧?难道就没什么要向陛下、向诸位同僚解释的吗?”
整个大殿,在短暂的窃窃私语和目光交汇后,陷入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我的反应,等待这场惊世骇俗的闹剧,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死寂之时,御史大夫崔赜手持笏板毅然出列“臣冒死进谏!陛下立桃将军为后,此非人君之德!昔螭国昏君克浑,祸乱纲常,专好强纳臣妻,以致天怒人怨,国祚崩摧。陛下今日所为,与昔日克浑何异?我神武皇帝何等英明,因此兴兵讨伐,方有陛下今日基业。臣恐天下人闻今日之事,寒了忠臣良将之心,更将动摇我青龙国本!臣恳请陛下,陛下身为神武皇帝血脉,理应止谤于初,还妻于臣——此非为一家之私怨,实为千秋之法统!”
“大胆崔赜!”立刻有大臣厉声喝止,“你竟敢将圣上比于亡国昏君!”
崔赜昂然不惧“臣既为御史大夫,自当尽言官监察之责。臣忧心社稷,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啊!”
马天龙冷笑一声“哦,照爱卿这么说,不听你言,青龙的江山就要亡在朕的手里了?”
崔赜沉默以对,唯有挺直的脊梁。
御座之上的马天龙,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得意。
他并未直接回应崔赜的慷慨陈词,而是微微侧身,笑着向着身侧凤座上的皇后,伸出了手。
“爱妃,近前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大殿。
在无数道震惊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皇后——唐心茹,抑或是桃芯,她仿佛满殿公卿皆如无物,那张旧日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属于白虎灵将的情绪,反而漾开一抹近乎妖异的柔情,眼中只有马天龙,她抖了抖肩膀,尾音托得千娇百媚“陛下~~”
她依言缓缓起身,步履如踩云端,轻盈地走到龙椅之旁。
马天龙手臂一揽,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轻轻揽过,使其斜倚、半卧于龙椅宽大的扶手与他自己的膝怀之间,一段如玉的皓腕自宽大袖口中滑出,自然而然地环住了马天龙的脖颈。
她秀颈微仰,似醉非醉在帝王怀中调整了一个更慵懒的姿态,一袭金线凤纹的宫装长裙因这姿势而微微散开,裙摆如流金般垂落,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抹象牙般温润却冰冷的光泽自裙袂缝隙间显露,那是她裸露出的大腿。
青丝如瀑,有些凌乱地铺陈在象征至高权力的龙袍纹饰之上,极致的柔媚与极致的威严交织,形成一种极具亵渎意味的对比。
众人哑口无言,殿内落针可闻。
玉体横陈,莫过于此。
“崔爱卿!”马天龙的声音带着一丝餍足的嘲讽,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皇后的一缕秀,“你看到了?朕与皇后,情深意笃,何来“强纳”一说?皇后自愿舍弃前尘,陪伴君侧,此乃朕之家事,亦是天家恩典。”
我死死低着头,却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背上,恨不得能钻入地缝。
脸颊火辣辣的,那无数道或明或暗投向我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灼穿、焚毁!
“崔爱卿,陛下夙夜在公,忧国忧民。更何况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皇后慵懒的嗓音里带着柔情,二人神情对视,她指尖轻轻掠过帝王的脸庞,“只是这败其国、亡其家的祸根……爱卿可知究竟系于何人之身?”然后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追问崔赜。
“臣不知。”
“就是你们这些人百般维护的——楚!小!泽!”桃芯的纤纤玉指,带着冰冷的决绝,猛地指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