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浮在半空的时候,风翩翩的手抖了一下。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滴从罗盘中心升起来的血。它停在离地面三寸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我伸手碰了下,指尖麻,像触到了冬天的铁链。
“别碰。”她低声说。
我没听。抓住那滴血,捏在指间。温的,带着一丝腥气。它在我掌心裂开一道缝,里面透出微光,像是有东西在转。
风翩翩突然抬手打掉我的手。血滴落地,啪的一声,炸成七点红痕,正好对应头顶石壁上的北斗形状。
整条通道晃了一下。
脚下的台阶开始变色,原本灰白的岩石泛出青黑,表面浮出细密纹路,像是血管在皮肤下蠕动。我低头看,那些纹路正顺着阶梯往上爬,度不快,但每走一步,它们就亮一分。
“这不是石头。”我说。
风翩翩靠在我身后,呼吸贴着我后背。“是骨头。”
我没回头。“谁的?”
“不知道。但……它活着。”
我往前走了一步。台阶出轻微的响声,像有人在下面敲。金瞳开始热,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淡金。百里内的命格本该清晰可见,但现在全乱了。有些人的名字还在,心绪却断了;有些人明明活着,命格却像死了一样沉。
“借脉一息”在抖。
这感觉不对。我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能力,但它从来没抗拒过我。现在它像一匹要挣脱缰绳的马,往某个方向拉我。
我按住心口。玉佩烫得吓人。
“你怎么样?”风翩翩问。
“还能走。”我说,“你呢?”
她没回答。但我感觉到她的手抓上了我后腰的衣料。很轻,但她没松。
我们继续往上。空气越来越重,吸进肺里像吞了沙子。走到一半时,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刚才……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
我闭眼。可耳朵里还有声音。一个女的,在笑。不是清月,不是娜娜,也不是绾绾。陌生的声音,但又觉得熟。她说:“你早就该死。”
我睁开眼。风翩翩正看着我。
“你听见什么了?”她问。
“一个女人。”我说,“说我该死。”
她脸色变了。“这里没有别人。”
我知道。可那个声音还在。它藏在我脑子里,像一根线,轻轻扯。
我又往前走。这次脚步快了些。台阶上的纹路已经爬到膝盖高度,青黑色越来越深,偶尔还能看到裂缝里渗出一点黏液,滑腻腻的,沾在地上冒烟。
风翩翩突然抓住我手臂。
“等等。”她喘了口气,“罗盘……坏了。”
我回头看。她手里那块玉牌裂了道缝,指针不动了。她试着摇了摇,什么反应都没有。
“扔了吧。”我说,“你现在靠不住它。”
“可它是家传的……”
“你现在靠的是我。”我说,“我能感觉到你在后面跟着,这就够了。”
她没再说话。但手一直没放开。
越往上,台阶越窄。走到后来,只能侧身前行。墙壁贴着肩膀,那种黏液越来越多,碰到皮肤会刺痛。我袖子破了个口,露出小臂,上面已经有三条红痕,像是被什么刮过。
金瞳突然闪了一下。
我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用命格感知。整条通道不再是向上的阶梯,而是一条缠绕的锁链,一圈圈绕着地心打转。我们踩的每一级台阶,都是锁链上的一个节点。而那些纹路,是刻在锁链上的名字——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全是曾经踏入这里的人。
他们都没出去。
我停下。
“怎么了?”风翩翩问。
“我们走错了。”我说。
“什么意思?”
“这不是路。是刑具。”我指着石壁,“这些人,都被钉在这条链子上。他们的命格被抽出来,刻在这里,当成……养料。”
她顺着我手指看去,脸色一下子白了。
“那我们……”
“我们还没被刻上去。”我说,“因为我们还没死。”
她咬住嘴唇。一滴汗从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她眨了眨眼,没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