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我的黑袍往下淌,脚下的石板泛着湿光。我站在后山那处龙脉支眼上,掌心贴着冰凉的玉佩,魂火在体内翻腾,像要撕开这具残躯。
三天了。
月圆之夜终于到了。
我闭眼,将最后一丝残魂沉入地穴。龙气涌上来,灌进经脉,金瞳骤然亮起。百里之内,无数命格如萤火浮现,但我只盯住一个点——清月的心口烙印。
它在剧烈跳动。
我立刻引动“借脉一息”,顺着那缕情劫之力反推回去。她的意识被一层灰雾裹着,像是陷进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里。我咬牙,把魂识压成一线,强行撞进去。
她猛地坐起。
月白衣襟全湿,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她睁着眼,但眼神空得不像活人。嘴唇动了两下,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天劫不是未来之灾……是百年前未断的因果。”
我盯着她。
这句话不该是她说出来的。她没资格知道这些,也没理由突然通晓秘辛。可她体内的命格没有异样,也没有外力入侵的痕迹。唯一的异常,是她心口的情劫烙印正与龙脉共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我走近一步:“谁说的?”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尖指向我胸口。
“一个不该动情的师父……和一个还未出生的徒弟。”
我喉咙紧。
师父?
若璃?
我还没出生?
她继续开口,语调平得吓人:“那女子名为若璃,持无痕剑,斩断三界律令。她以龙母之心为引,融凡胎造人,只为补全情劫命格。可天道不容逆伦之举,降下九重雷火,烧尽灵枢古籍,也烧断了那段因缘。”
我站在原地,耳边嗡鸣作响。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往我脑子里敲。我不信,又不敢不信。若璃的确从未提过我的来历,只说我是她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可她为何要用龙髓洗我的骨?为何在我七岁那年亲手种下情劫?为何每次我靠近她,她都会避开?
清月忽然抖了一下,眉心裂开一道细缝,渗出血来。那血痕形状,竟和若璃眉间的朱砂痣一模一样。
我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她的力气大得不像病人,指甲掐进我的皮肉。
“祁煜。”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忽然变了,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熟悉的冷意,“你可知你生来就是为了应劫?你不是人,是命格拼凑出的容器。而那天劫……烧的是她的心。”
我猛地抽手后退。
这不是清月的声音。
这是若璃的语气。
可若璃从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我刚想再问,她整个人一软,向前栽倒。我接住她时,现她七窍都在渗血,呼吸微弱到几乎摸不到。
就在这时,风停了。
乌云裂开一道口子,月光直落下来,照在山顶的石阶上。雪不知何时开始飘落,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水。
远处有脚步声。
轻得像踩在云上。
一道白色身影踏雪而来,银披肩,白袍无尘。她走到我们面前,低头看了眼昏迷的清月,眉头微皱。
“她不该听见这些。”
我跪下去,膝盖砸在雪地里。
“师父……百年前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没看我,只抬手划出一道剑光,封住清月的识海。那血痕慢慢愈合,呼吸也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