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若有急事,不如留下口信?
什么贵客?我在这里等就是了
这个……女子欲言又止,压低声音,是位从华州来的贵人,锦菊姐姐特意交代,今日谁也不见。
雪见天敏锐地察觉到女子闪烁的眼神,但并未强求。她取出一枚特制的海棠花簪把这个交给锦菊,她自会明白。
女子接过花簪,快步上了二楼。雪见天在厅中等候,注意到楼上的雅间门窗紧闭,隐约能听到细微的谈话声,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片刻后,女子返回,手中多了一封素笺锦菊姐姐说,请姑娘过目。
雪见天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八个清秀的小字
红燕振翅,群芳避忌。
这是何意?
女子轻轻摇头锦菊姐姐只说,雪姑娘看了自会明白。另外……她顿了顿,姐姐让我转告姑娘,安州风大,独木难支,还请姑娘珍重。
雪见天将信笺收好,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虽然未见锦菊本人,但这份委婉的拒绝已经表明了迷香楼的态度。
离开时,她隐约觉得二楼窗后有人注视,但回望去,只见珠帘轻晃,不见人影。
迷香楼的选择已经很明白了——在安州这片土地上,有人先她一步,而迷香楼选择了明哲保身。
此时楼上,楼上雅间内,熏香袅袅。
锦菊端坐在绣墩上,一身鹅黄锦缎衣裙,间簪着朵精致的金丝菊,姿容明媚如秋日盛放的菊花。
她执起茶壶,为对面的女子斟茶,动作优雅从容。
坐在她对面的肖影红,则是一身惹眼的绛红罗裙,领口微敞,露出颈间一枚红宝石坠子。
她倚着桌案,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上转身离开的雪见天,手中把玩着一把展开的红扇,扇面上绣着振翅欲飞的红燕。
看来雪神捕还不死心呢。肖影红红唇微勾,目光扫过锦菊刚放下的那枚海棠花簪,这秋棠的信物,倒是做得别致。
锦菊神色不变,将斟好的茶推至对方面前,语气倒是略显冷笑迷香楼开门做生意,有些线,该断则断。
哦?肖影红挑眉,红扇轻摇,可我听说,你们迷香楼最重姐妹情谊。秋棠与这位雪神捕交情匪浅,锦菊妹妹当真能置身事外?
情谊是情谊,规矩是规矩。
锦菊端起自己那杯茶,浅啜一口,安州不是华州,迷香楼在此地根基尚浅,比不得你的红燕楼背靠大树。
有些风雨,我们避之不及。
肖影红闻言轻笑,笑声如铃是个明白人。
既然如此,我也把话挑明——这位雪神捕在安州查的事,牵扯太大。
迷香楼今日选择闭门谢客,甚是明智。
往后……
她微微前倾身子,红扇合拢,用扇柄轻轻点了点桌面只要迷香楼安分守己,我红燕楼自然不会为难。
毕竟,这安州的风月场足够容得下你我两家。
锦菊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那就多谢肖姐姐照拂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明媚如菊,一个妖娆似火,眼底却各藏心思。
窗外的光线透过珠帘,在她们之间投下细碎的光影,仿佛划分出两个无形的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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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雪见天曾经过画云疏,那是在安州的书画馆内,当时正在举办画氏一族的春季画展。
展厅内人流如织,文人墨客们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品评。
那时的画云疏静立在展厅中央,宛如一团明艳的火焰。
她身着一袭胭脂红蹙金双层广袖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牡丹,在灯光下流转着华丽的光泽。
外罩一件朱砂红薄纱大袖衫,隐约透出内里精致的刺绣。
乌黑如瀑的长绾成惊鸿髻,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下细长的红宝石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她白皙的肌肤在红衣映衬下更显晶莹,眉间一点朱砂花钿,衬得那双明眸愈顾盼生辉。
此刻她正站在自己的画作前,鲜艳的红衣与画中清冷的意境形成奇妙的对比,却丝毫不显违和,反而为她平添几分凡脱俗的气质。
了不得!一位老先生激动得胡须微颤,云疏小姐这笔意,已臻化境。真不愧是名贵世家,我们安州画坛,将来还是要看画家的!
何止安州,旁边一位从司州来的鉴赏家接口,便是放在当今画坛,这般造诣也是罕有,而且如此年轻。看来画氏一族,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时,一位身着藏青色宦官常服的中年男子在随从簇拥下踱步而来,正是教坊司管事太监李德海。
他先是假装观赏画展,但随后将目光停在画云疏面前,细长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转,目光中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
早就听闻画氏之女才貌双全,李德海特殊的嗓音在展厅中显得格外刺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般姿色才情,若是能在教坊司献艺,必定能成为头牌,名动天下啊。
画云疏眉头微蹙,冷冷道李公公说笑了。云疏一心钻研画艺,不敢涉足风月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