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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死境我看未必（第1页）

时间，在四海龙神殿这片被魔气围困的孤岛中，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在希望与绝望的钢丝上艰难前行。转眼间，又是三四天在压抑与煎熬中流逝。大殿远处的通道尽头，浓郁的魔气如同永不停息的黑色潮汐，翻滚咆哮，不断冲击着浩然阵外围形成的玄金色能量屏障，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蚀声。殿内，原本因浩然阵初成、魔气暂退而升起的一丝振奋，早已被日益沉重的现实消磨殆尽。

那维系众人最后希望的浩然阵，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兽，日夜不停地吞噬着珍贵的能量。阵盘中心那枚作为中枢的中品灵石，已然更换了三枚！璀璨的灵光一次次黯淡，又一次次因新灵石的嵌入而重新亮起，但这过程的代价，是各大家族本就不甚宽裕的储备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消耗。

所幸，陆天策、墨辰、龙逸辰这三位大家族的领头人，尚存一丝理智与大局观，未曾自私到将浩然阵的全部消耗尽数压于李牧一人之肩。在第二枚中品灵石即将耗尽、阵法光芒明灭不定之际，三人经过一番短暂而隐晦的眼神交流与灵识传音，终究是各自咬牙，从贴身的储物法器深处，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中品灵石，交给了面色已然有些苍白的李牧。

“李牧兄，辛苦了。”陆天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沉稳，“此乃我陆家一份心力，望能助阵法多支撑些时辰。”

墨辰与龙逸辰亦是微微颔，并未多言，但那份割舍的沉重，在场诸人皆能感受。中品灵石，即便对于他们这等家族核心子弟，也绝非可以随意挥霍之物。

有了这三枚灵石的注入，濒临熄灭的浩然阵得以续命，那圈驱散魔障、护持心神的青色光晕再次稳定下来。然而，维持阵法中枢运转、精细操控浩然正气与魔气对抗的重担，却只能由精通此阵的李牧一力承担。其他人，即便是陆天策这等修为相仿者，也因不谙阵法精要而无法替代。

这意味着，李牧失去了所有休息的时间。他必须如同磐石般，寸步不离地端坐于阵盘之前，双手始终维持着玄奥的法印，将自身精纯的法力与灵识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阵法核心，引导着那磅礴的浩然之力，与殿外无穷无尽的魔气进行着无声却凶险的角力。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憔悴下去，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嘴唇因过度消耗而微微干裂。饶是他根基扎实，修为已达灵玄境后期巅峰，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地高强度输出，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神魂深处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好在，众人也知此刻全赖李牧支撑，若他倒下，大家皆要沦为魔傀。陆天策、龙逸辰、墨辰等人，乃至一些心存感激的散修，纷纷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用于恢复灵气和滋养灵识的丹药，诸如“回元丹”、“凝神散”、“养魂露”等，不由分说地塞给李牧，或置于他触手可及之处。

“李牧堂哥，快服下这枚回元丹！”李芯月眼中满是担忧，每每见到李牧身形微晃，便立刻上前，将温热的丹药递到他唇边。

龙逸辰也抛过一个玉瓶：“此乃我龙家秘制的‘玄涎养神丹’，于恢复灵识有奇效，莫要推辞。”

甚至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孙符，也闷声递过来几张散着清凉气息的“清心符”，虽未言语，其意已明。

正是靠着这些来自各方的丹药支撑，李牧才能在这近乎榨干自身的消耗中，苦苦支撑过这三四天之久。每一次法力即将枯竭，便有丹药之力补充；每一次灵识濒临涣散，便有滋养之物稳固体魄。他如同一个被无数丝线拉扯着的傀儡，在极限的边缘反复挣扎，全凭一股不愿坐以待毙的意志强撑着。

殿内气氛凝重，无人高声喧哗，唯有浩然阵运转时低沉的嗡鸣，以及殿外远处通道内魔气冲击结界的腐蚀之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众人大多盘坐调息，尽可能恢复自身状态，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那道端坐阵前、背影已略显佝偻的身影，眼神复杂，既有依赖与感激，也有一丝隐晦的忧虑——若李牧倒下，下一个挺身而出的会是谁？自己又能在这魔气中支撑几时？

就在四海龙神殿内众人依靠浩然阵勉力支撑、搜刮殿内残存有用机缘之际，在龙宫遗迹深处，往北四百多米的一处相对完好的巨大殿宇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红蓝两色交织的能量光球，如同风暴中摇曳的烛火，在浓郁的魔气包裹中苦苦挣扎。光球表面符文明灭，散出精纯的玄冰与烈焰之力，相互交融，构成一道坚韧的壁垒，抵御着魔气的侵蚀。这正是楚阳以自身本源之力布下的守护结界。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在这红蓝光球的外围，还笼罩着一层薄而稳固的、呈现出混沌色泽的半透明光罩——天地乾坤罩！这得自楚林的法宝，此刻正自主运转，散出淡淡的空间波动，帮助内部的红蓝光球分担了大部分魔气的压力，使得躲在其中的楚阳和昏迷不醒的陈染，得以暂时不受魔气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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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之内，陈染依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对外界一切恍若未觉。

而楚阳，则闭眼盘坐，身形挺拔如松，仿佛老僧入定，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他的意识，早已沉入了自身那波涛汹涌、危机四伏的灵识海世界。

在这片意识的空间中，景象堪称惨烈。原本代表着他记忆与知识根基的无尽书架森林，此刻大半已被一种妖异的紫红色能量雾气所笼罩、侵蚀，那些承载着过往的玉简、竹简光泽黯淡，甚至有些已然碎裂。整个灵识海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严冬，冰封万里，死寂肃杀。

而在世界的中心，那栋象征着楚阳真灵核心的简陋小木屋，此刻正被一条巨大的赤蛇死死缠绕！那赤蛇身形庞大，鳞甲呈现出妖异的赤紫色，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头顶两只尖角峥嵘，腹部生长着丝丝诡异的绒毛，一双蛇眼灵动却充满了凶恶与贪婪，鲜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蛇信如同钢叉般吞吐不定，散出令人心悸的同源却充满恶意的气息。它正用那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挤压、收缩，试图勒垮这小木屋的防御，阻止其中的东西出来，更欲将其连同其中的意识彻底吞噬。

小木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时间流，与外界截然不同！楚阳的意识体盘坐于虚空，周身被无数闪烁的记忆玉简环绕，如同星河拱卫。《千魂傀儡术》与《万魂百蛊道》这两部得自龙宫遗迹、蕴含着灵魂、蛊术、毒术、傀儡等禁忌知识的功法，正化作两道磅礴的信息洪流，被他以惊人的度汲取、理解、剖析。

在进入了某种宛如契合天道般的深度悟道状态后，楚阳仿佛置身于自身道蕴所衍化的无尽道之世界中。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外界看似仅仅过去了短短四五天，但在楚阳的灵识海空间内，却已流逝了数百年之久！而在他意识沉浸的、更深层次的道蕴世界空间中，时光的跨度更是达到了近乎千年的恐怖岁月！

在这千年悟道中，楚阳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近乎疯狂的尝试。他利用自身对道则的理解，在自己道念创造出来的一个个规则迥异、细节不同的世界中，亲自在这些“道念世界中的楚阳”身上种下模拟出的“同生蛊”，然后再调动所有智慧、所有知识，去一次次尝试解除、压制、或是解析这诡异的蛊毒。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数千个道念世界，如同数千个泡沫，在楚阳的意识俯瞰下，一次次上演着悲剧。那些被种下同生蛊的“自己”，无论初始条件如何变化，无论尝试何种方法，最终无一例外，全部意识崩灭，神魂被夺，化作了没有自我、只受同生蛊控制的傀儡，眼神空洞，行动僵直，成为了蛊虫的完美躯壳。

楚阳的意识站在诸多道意创造的世界之上，如同冷漠的天道，俯瞰着下方一个个因失败而逐渐崩塌、消散的世界泡影。那景象，绚烂如同烟花表演，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一个个世界在无声中破碎，化作最本源的能量光点，回归虚无。

“还是……不行吗？”楚阳的意识出无声的叹息，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这同生蛊，当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解法了吗？万兽尊者……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等恶毒禁术？”

随着最后一个道念世界的彻底消散，灵识海世界中，小木屋内的楚阳意识体，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中，不再是初时的锐利与自信，而是沉淀了千年孤寂推衍后的沧桑与凝重。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无数个世界的重量。他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那弥漫心头的无力感。

目光扫过周围那成千上万、虽被外界赤蛇威胁却依旧顽强散着微光的书架，以及其上承载着他数百万年记忆与悟道精华的玉简、竹简、留影石……感受着那些记忆玉简中每一道或欣喜、或悲伤、或激昂、或平静的身影，楚阳的心绪渐渐平复。

他一招手，数百枚与蛊、毒、魂、医相关的玉简飞入手中，灵识快扫过。又随手一挥，将那些暂时无用的打回原处。就在这一拿一放，心神流转的瞬间，楚阳的手猛地顿了顿！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因千年失败而积聚的阴霾！

“既然暂时无法解除……”楚阳眼中猛地爆出璀璨的精光，心中喃喃低语，声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我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想如何解除，而是……如何将其掌控，彻底炼化！”

“同生蛊亦是蛊，是能量与规则的一种体现！《万魂百蛊道》中记载，至高蛊术，乃人御蛊，而非蛊御人！只要我的意志足够强大，对蛊术的理解足够深刻，对自身灵魂的掌控达到极致，未必不能反过来侵蚀蛊虫的本源意识，将其化为我的一部分力量！”

“一旦成功，非但再无被控之忧，甚至可能……反客为主，通过这同生蛊之间的神秘联系，去影响、乃至反过来控制那万兽尊者！”